专栏 > 安顺散记

百年前的钟声,与现在的我

从一张航拍安顺斜塔(本地人一般称之为大钟楼)的鸟瞰图可以看出,政府有意将周边区域规划为广场。广场地砖延伸到两条主要道路,在需要时只需封锁那两个地段,整片区域将会临时成为一个巨大的活动空间。

安顺斜塔鸟瞰图。(摄影:Harry)

然而这般大阵仗的活动,是极其少见的。印象中也只封过数次(其中一次是为了国庆)。即使是印度人或华人九皇爷年度游神,也甚少有此需要。

斜塔前的广场前身为游乐场(那是我出生以前的事了),而斜塔前身则为蓄水池。很难想象一座钟楼内部竟然藏有蓄水空间。实际上,塔楼顶端不但可以蓄水,就连塔楼底部也有一个深井。英殖民时期它曾是镇上蓄水库,随着镇版图扩大,供不应求的它,索性被上了锁,被定为成文物。

从此,水楼成了真正的钟楼。

我少年时期对钟楼有着许多奇特想象。当时政府尚未美化开放这座塔楼,夜里它总是黑沉沉地透着一股神秘。清兵帽似的塔尖、青玉砌似的围栏,和英殖民建筑物大相径庭。黑色燕子肆无忌惮地盘旋飞入,内里想必尘网蛛丝密布。我一度想潜入内部探索。离镇前,政府终于决定将之美化并开放,负责项目的承包商据说清理内部燕窝便豪赚了十多千。若传闻属实,可见那段时间内部有多荒芜。昔日的飞燕汹涌,换如今的游客钻涌。

同样的,我离镇前政府尚未在塔身挂上灯饰。夜里,是悠扬钟声提醒众人它的存在。

在政府尚未在安顺斜塔身挂上灯饰前,每到夜里,都是悠扬钟声提醒众人它的存在。(摄影:王修捷)

塔楼附近有间不打烊的食肆,尽管食物味道普普,却依然是我和朋友们爱去的地方。身为夜游神一族,能收容我们彻夜长谈的地方并不多。我们在夜里玩团、写歌,在梦想里泅潜。累了搁浅在档口里喝着冰奶茶,听一夜钟声。凌晨以后这城镇便睡着了,于是钟声格外清晰。每当钟声传来,便有着一种挥霍青春的快意。时间是等均的,活在其中的人却有着轻重缓急的事。

实际上,这座塔并不只是个钟楼,它还是个座标:进入安顺的主要单向道从它前面经过,离开安顺的单向道则从它后面离开。塔楼是安顺的中心点。入镇单向道左边某分支是华景裕街区,出镇单向道右边某分支则直抵司马登渡口。出镇单向道尽头左拐便是那座百年小教堂、皇宫废墟,右拐则是明安善社。从狭义而言,安顺并不大,绕几圈就走完了。安顺埠名源自于发展此埠的洋人Anson(后来马来亚政府将Teluk Anson改为Teluk Intan)。Teluk说明了它是个半岛,Anson则说明它的殖民色彩。两条主要大街旁散落着各式会馆:应和、海南、福建、韩江、古岗洲、广东会馆。这里曾是座热闹华人小镇,如今各会馆都面对着青黄不接的问题。人才终究外流了。

从广义而言,安顺则是个广泛区域。从新市镇到新街场乃至西海岸出口,都属于安顺。早几年前它升格为市,然而那座被大河围绕的小小半岛,其中变化并不大。

我极其喜欢那样的氛围。每回从雪州返乡,便可感觉整个生活节奏变得缓慢。乡民总说安顺发展前景不大,其实无妨。

它保持那样的原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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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修捷

讲师、音乐人。曾得一些文学奖,目前已出版十五本小说、与诗人周若涛合力推出诗曲专辑《神秘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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