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 > 珊言良语

疫情蔓延中递出的温暖

疫情打破了常态,我们将要进入新的世界。

我们一向来的“以为”,变成了“自以为是”,我们曾经认为绝对不能妥协的,在疫情前面变成可笑的坚持,我们理直气壮认为无可改变的事情,一场疫情下来,你发现跟着局势,不管什么事或物,你要怎么扭它就怎么曲。

行动管制在接下来的十天,将会以加速的节奏开放,我们将迎来怎样的世界,这一刻没人说得准,打破重来说的大概就是眼下这种境况,旧的模式已经不复使用,新的未来还没来到眼前。

这些日子我和一群朋友试着伸出援手,帮助因为行动管制延长而面对无米下锅窘境的人们。别问我这些求助者是什么种族,什么国籍或什么身份,这些我们都看不到。我们只试着找出正在饿肚子的人,试着给他们最基本的温饱,还给他们身为人的尊严。

在这过程中我才知道,这段日子,在我们平行的世界里,有那么多的人,忍着肚子饿的感觉,在撑着,他们希望能撑到行动管制令过去,可以再外出出卖他们的劳力求得自己和家人的温饱。

我对这些贫苦挨饿的人有同理心,是因为我们家也曾经是担忧明天是否能有温饱的家庭,那时我还很小,坐在诺大且没有顾客的咖啡店店里,着看大人们满是忧愁的眼眸,他们谈着今天又没有顾客来,准备的食材要怎么处理,谈着这样下去不行,店的租金已经无法付给了,谈着或许辛苦一点,每天做好鱼丸拿到瓜拉登嘉楼去卖?

从登嘉楼龙运(Kuala Dungun)走到瓜拉登嘉楼,大概费时四十分钟。(图片来源:Dronestagram)

我长大了之后,开着性能不错的车子,从登嘉楼龙运走到瓜拉登嘉楼,大概费时四十分钟,想象着那个年代的车子和路况,这样的行程来回需要两个小时吧,这条路就是当年父亲为了一家人的温饱而每天清晨奔波的路。

但不管家人多勤力的工作,到底时不我予,生意还是做不下去了,钱没了,需要跟亲戚借钱,到别的地方再重新开始。于是一家人带着家当,由二叔开着吉普车到了七百公里外的小镇,从零开始。

当时的父母亲,大概也和我们现在要进入新世界一样,不知道未来,只能怀着未知走向未来。也许接下来的生活更好,也许接下来的日子更难,那个当下谁也说不准。

很多年之后我依然记得那个店屋楼上三楼的小房间,住着我们一家五口。每天大人们都忙忙碌碌工作,每天晚上大人们都累得早早睡着了,不知愁的我不知道大人们的苦,总有闲情从租住的小屋子往外看,电线杆就在窗外,电线上常常站满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候鸟,叽叽喳喳一阵子,之后再也看不见他们,要到很久以后,才再看到一群候鸟站在电线上叽叽喳喳。

那样租住在别人屋子里小房间的日子,过了好几年,我长大一点,大概九岁左右就开始坐在爸爸的电单车后面,到店里去帮忙,电单车座后两旁挂着两大桶鱼丸,颠簸的往店里走去。

那样的日子过了很多年,一直到我中学念完,才算结束。

我后来一直很敬畏用劳力换取生活的人,在困难中那么有尊严的让自己和家人能够温饱。只是这样弱势的群众,最后不一定能像我们家,用二十年来换取孩子们成长以及受教育,改善生活,常常一不小心,贫穷和困苦会因为无法顾及孩子的学习,一代传一代。

话说远了,这一次看着好多饥饿的人们,有哭着对着义工说他们两个月没能工作,没有薪水,没有钱买食材,已经饿了几天,有红着眼接过我们供给的物资,说了一大串谢谢的人,有些在照片里无表情的人,一问之下,原来是因为心里激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陌生人的好意。

这些年来,我们的生活变得好了,饥饿这种事情彷佛离我们十万八千里,要九十后的人想象饥饿这回事实在是为难他们,这次疫情蔓延,在面书里大家焦虑着下一餐不知道应该煮什么的当儿,许多人只希望有一碗白饭填饱肚子,这样的对比有如卖火柴的女孩在冬天的街道,透过玻璃看着屋内庆祝圣诞节的欢腾气氛,已经不是平行世界了。

行动管制就要结束,我们就要回到新世界的日常世界,希望那些曾经接过我们物资的人们,感受到我们试着递出的善意和温暖,我也希望在我们生活的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个人,都能温饱而有尊严的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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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慧珊

曾获星洲日报十大最受欢迎本地作家,文章常见于各报与杂志。著有《单身俱乐部》、《无聊才结婚》、《快乐女人》及《左雍右为》等。现致力推广社运、关怀特殊儿单位与亲子成长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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