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写

都说欺山莫欺水,他们却是“捏着生命”在工作的潜水教练……

世界很大,我们总是希望可以踏遍全世界,在地球的每个角落留下自己的脚印。然而生活在陆地的我们,无论你怎么去游遍这个地球,却仅能发现它29%的美。剩下的71%,全都是海洋。海洋除了占据了地球的大部分表面积之外,更占了地球总生活空间的99%。然而跟海洋有着密切关系的我们,对海洋的了解却不比对太空的了解来得多。比方说,人类目前已经成功地绘制了100%的月球和火星的表面,却对占据了地球大部分的海洋只绘制出仅仅的5%。虽然如此,但对有兴趣探索海洋的人类,最终依然还是发明了一项在世界各地都非常受欢迎的极限运动,那就是我们常见的水肺潜水Scuba Diving(Scuba全称:Self-Contained Underwater Breathing Apparatus)。

所谓的“水肺”,就是指潜水员自行携带的水下呼吸系统,既利用调节器装置(Regulator)把气瓶中的压缩气体转化成可以提供给人体正常呼吸的呼吸系统。

想要打开水下世界的奇妙之门,首先第一步便是需要通过课程来掌握水肺潜水。毕竟是想踏足一个不属于我们的世界,虽然说知识的掌握在于自己,然而传授水肺潜水知识的教练在整个课程学习的过程中也是举足轻重的一个角色,稍微一个步骤,或是一个知识传达错误,便可能影响着一个人,甚至更多人的生命安危。

资深潜水教练谈潜水:喜欢只靠呼吸来维持生命的最原始状态

Hann符咏瀚是一名资深的潜水教练,现年34岁的他已经在潜水行业工作了12年。

对于他来说,其实潜水教练也不过就是一个职业。就跟学校的老师一样,他们也有规则需要遵守,比如所有的潜水教练都必须遵循潜水协会(PADI)所颁发下来的准则而去实践、去教学生。

每一次下水实践之前,Hann都会先跟学生课程讲解一番。(图片来源:Zerogravity Scuba 脸书)

虽说这份职业也存在着一定的危险性,毕竟大家都说“欺山莫欺水”,但Hann并不觉得这是在拿生命去拼搏的工作,因为考取潜水证的课程,学的正正就是如何去预防所有在海底下会发生的危险。

“在考取潜水证的时候,包括入门的OWD(Open Water Diver 开放水域潜水员),基本上就是在教你如何去预防所有的问题。至于很多潜水意外的发生,可能是有些潜水员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不知道如何去应对、去使用这些知识技巧。”

“我们身为潜水教练除了要确保学员安全之外,我们也要确保这些潜水技巧全都教授给学生,而且懂得运用。也还没有到生死的境界,要不然我也不会坐在这里跟你分享这一些……”

潜水教练的工作除了要确保学生的安全之外,也要确保学生真的有吸收到教授的潜水技巧。(图片来源:Hann脸书。)

“潜水,是会上瘾的……”

当初在机缘巧合之下Hann涉足了潜水领域,考到了第一张执照后,他便对潜水上了瘾,一发不可收拾地往上考证,直到考取到教练执照。

Hann说,他最喜欢的就是在水里那种自由自在,只有呼吸,没有声音的环境。

海底的宁静与自由自在的感觉,相信是潜水员们戒不掉潜水活动的最大原因。(图片来源:Zerogravity Scuba 脸书)

“其实就是一种感觉……在水底,主要不是你看到什么,而是在水底那个没有声音的环境,你所看到的跟陆地上的东西是不一样的。那种轻松、自由自在的感觉,那种只需要靠呼吸来维持生命的最原始状态,都是最吸引我的地方。”

再深入一点的了解,对Hann来说比较有趣的,他觉得海洋生物其跟人类一样都有着独特的脾气和性格。

“鱼儿跟人都很像,有自己的性格……不同的鱼不同的品种,你更加去了解它就会更加有趣。在水底,你可以发现到不一样的东西,比如说,同一个潜点我下十次、二十次,可能会在第三十次、四十次的时候会看到比较特别的东西,这种感觉是在陆地上完全找不到的。”

气瓶将是潜水员在海里的唯一供氧源,因此教练也有责任教学生如何分辨气瓶的区别,以及检查气瓶。(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身为潜水教练,Hann认为一个人若有兴趣学习水肺潜水,最基本具备的条件是必须身体健康。潜水存在着风险,然而Hann只是一名教练,我们必须确保自己的身体状况良好才能允许自己去“涉险”。

一般的高血压患者、长期服药者、鼻窦炎患者、或是心脏病患者,Hann其实都没有资格建议他们是否适合潜水,因为他的职责是传授水肺潜水知识,适不适合潜水得由医生去做决定。

潜水,不怕你学不好,最怕你不好学

除了身体健康,学习心态也是非常重要的部分。

“平常教学生,我们比较害怕的是一对情侣一起来学习,女的想学潜水,男的只是为了陪女朋友而学,那他们抱的就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态,这样的话我们就会教得比较辛苦……可是如果他们学到半途发现了其中的乐趣,那相对也比较好处理。”

除了在海里上课,有时候基于时间和地点的安排,学生也会有机会在游泳池里上课。(图片来源:Zerogravity Scuba 脸书)

“但是有一些人,尤其是现在的年轻人,很多那种所谓的‘bucket list’,他们来考潜水就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这样好不好是一回事,面对这样的学生是心会比较累。”

学生来到了,是好是坏教练们都会用心地教下去,只要没有达到合格标准,那么大不了就不批准证,最重要的还是要确保大家的生命安危。

然而当学生的,其实无论在学习什么事情,心态都是至关重要的一环。Hann希望日后有兴趣考取水肺潜水的人,在正式上课之前都可以先上网做好资料搜索,再来就是做好自己的心理建设,以及要有危险意识。

你只接触过这个世界的29%,而我接触过这个世界的百分之百。

这一句话,是Hann想对每一个想尝试水肺潜水,却又迟迟不肯迈出那一步的人说的话。

Hann通过讲解和示范,教学生如何将气瓶装置好。(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女潜水教练谈潜水:海底世界没有男女之分……

Joanne陈伽昕是一名女潜水教练。虽然从事教练的时间只有5年,但当初接触潜水活动时,她只有区区的12岁。在正式考取执照之前,单单是体验潜,她就已经潜了6次。其中的原因不为什么,就因为她是女生,而在潜水活动上找到志同道合的女生,很难。

“因为一个女生,你要找一群朋友跟你的乐趣是一样的,而且是需要暴晒,不能涂抹护肤品的,一般都不会有人愿意,所以我就等,最后等到觉得自己去做,就这样正式成为了潜水员。”

跟其他许多潜水教练一样,Joanne同样也认为潜水的确是带有一定危险性的行业,然而准则也不是“花瓶标准”,还是那一句话,只要按照准则去执行,一切相对来说都是安全的。

好比说,你会听到一些潜水发生意外的新闻,其实很多都是在水面上,反而在水底,我们跟着准则做,只要在水里你头脑清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觉得这样比起在陆地上危险性更低。

Joanne曾在外国留学,在完成学业回国之前,她自己便去了一些欧洲国家潜水,包括爱琴海、葡萄牙等等国家。而那时候的她,只不过是一名拥有AOW执照(Advanced Open Water Diver,进阶开放水域潜水员)的潜水员,但就是那一次的欧洲潜水之旅,让她发现其实亚洲和其他国家地区的潜水体验有着很大的不同。

(图片来源:Joanne 脸书)

说的,不是在海底时开的眼界不一样,而是潜水“文化”不同,在国外,你的生命你必须自己负责。

“你考了执照就代表你必须照顾自己的生命,如果你不是潜水导游也不是潜水教练,拿在潜水之前都会签下很多同意书。”

身为教练,带学生踏入海底世界之前必须都认真地教授他们所有安全知识。(图片来源:Zerogravity Scuba脸书)

“一般上我们会问水流强不强、有什么可观性、水温多少等等,这些我都问得很清楚。当我去到那个潜水中心,他们给我装备时也很严格,要自己将装备装上,自己背着气瓶上船。”

你自己负责自身的安全,那是在国外的默认潜水文化,但在亚洲,至少在马来西亚,潜导、教练都会很自然地去照顾每一位潜水员,最低限度,都会是大家“同上同下”,很少会大队分散。

亚洲的潜水“文化”与其他国家大不相同!

在爱琴海潜水的那一次,Joanne经历了不可思议的一次潜水,他们一大伙人一起下潜,最后全称却只剩下她和潜导两个人而已。

“我在水面准备下潜时问潜导有没有水流,他说没有。可是我一下潜就好像superman一样被冲飞了,他就扔绳子给我抓紧,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有百多、两百次潜了,相比其他人经验比较丰富。”

Joanne回忆说,当时还有一名12岁的小女孩,以及一名身材较为圆润的女生,她们全都被水流冲走了,而她也只能及时将小女孩拉回来,另一个女生就不见了,可是那时候潜导并没有理会她们。

“我问潜水长该怎么办?他只说迟一点会有人去找她,然后我们就下去了。可是水底水流真的很强,幸好我的铅块够重,然后我也尽量靠近底部的珊瑚,反而其他小朋友、女生潜水员都在上面飘着,潜水长则是自己在前面指示他们下来,但却没有任何帮忙的动作……”

Joanne最喜欢的,就是看见人在水底时那最纯真的样子。(图片来源:Zerogravity Scuba脸书)

“到最后那一次潜水只剩下我跟潜水长,其他人都不见了,我也没有再去问为什么。只是觉得,一个人在潜水这方面一定要很独立,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即使你遇到了一个不理你的潜水长,你可以自己安排自己,飘走了、离队了,可以很清晰地知道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办。”

Joanne说,亚洲人会比较细心,会照顾你、看着你,但亚洲以外的国家不是这样操作的,对于外国人来说,考到了执照代表在水底的所有活动都是你自己的责任。

在海底,人表现的是最纯真的一面

也许你会认为女生干这一行,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吃亏,除了女生被认定比较胆小之外,毕竟气瓶、装备等扛上扛下也需要力气。然而Joanne却认为,当进入到了海底,在那个世界就没有了男女之分。

“在我教学的时候,我看到很多男生在学的时候表现得可以,女生会显得比较害怕,但是在水底,有时候女生会比男生表现好。”

“女生比较细心,每次下水之前会特别去检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会很‘八卦’地去观察装备等等,但男生不是这样的,只会根据你讲的去做。当然相对来说这样女生在水底会想太多,男生不想多,比较容易教。”

对Joanne来说,进入了海底世界,那边没有了男女之分。(图片来源:Zerogravity Scuba脸书)

为什么会对潜水如此痴迷?Joanne的回答有一点可爱。

“我特别喜欢,是因为我可以看到人最纯真的一面……在陆地上你是绝对看不到的,因为我们可以粉饰自己、掩盖自己。在海底,你没有东西可以掩盖自己,因为那不是我们的世界,你踏入海的第一步你就回到baby的状态,刚学走路的那一面,很纯洁,所以我特别喜欢。”

(图片来源:Joanne 脸书)

我们常说行行出状元,但在潜水的世界里面,并没有什么“状元”可言,一切都是安全至上的。潜水教练这个职业,也许对你来说很普通,但他们就是你踏入海底世界第一步的把关人,也是时刻游走在安危边缘,教导你什么是危险、怎么才能安全的老师。

或许,说“捏着生命”在工作有一些夸张了,但都说欺山莫欺水,在一个原本不属于我们世界的环境下工作,终究不比每天坐在办公室上班的环境来的安全。他们热爱自己的兴趣,甚至将兴趣变成自己的工作,没有嫌弃、没有放弃。

如今,还有多少人,可以至少热爱自己的兴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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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薇均

《访问》编辑兼记者,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喜欢以语言与文字感染他人,认为话语不是要表达得华丽而是诚恳,不需要天花乱坠而是中肯,说得多不如说得对。

陈永惠

《访问》实习生,目前就读于中国传媒大学。我想用说故事的方式让你了解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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