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媒体形容深藏不露的李深静有个本事——把别人眼中的“毒药”,变成自己的“蜜糖”。李深静这一生中,不乏人弃我取,把“毒”转化成“蜜”的例子,南顺发打造美阳花园即是最早成功的一例。至于他如何利用造“蜜”的方式,把别人眼中毫无价值的“石头”变成“黄金”,就当数1990年代将平平无奇的园丘,变成房地产界的传奇——蒲种。
1970、80年代是马来半岛橡胶业和采锡业的全盛时期,那时国际著名的亚依淡锡矿场、Killinghall锡矿场,以及后期的香港锡矿场都集中在雪兰莪州的蒲种。锡产的鼎盛年代,这里的锡矿场平均每天都有三艘铁船在进行开采。采矿区四周被橡胶园丘包围,就只有一条小路从旧巴生路,通往蒲种十四英哩新村和几个邻近的马来村落。
随着采锡和橡胶业的没落,幽静偏僻的蒲种,因常有野生动物出没,成了吉隆坡老饕最爱的野味天堂。蒲种也是夜鹭群聚的自然栖息地,在马来语中,夜鹭是Burong Pucong,相传也是Puchong(蒲种)地名的由来。夜鹭虽然成群而居,却经常单独出动捕食,是极少数聪明的鸟类。
外号“孤独的猎人”的夜鹭,猎捕时会静静驻守,懂得像人类一样利用鱼饵来钓鱼——先把野果扔进水里,然后一动也不动地在岸上观察等待,一旦发现猎物浮起吃食野果,即迅捷冲入水中猎杀,饱餐一顿。
1986年,配合新经济政策,国家信托投资公司购入南顺发1100万股新发行的土著配给股,成为董事局的一员。随之而来87及88年房地产普遍不景气,南顺发的业绩下滑至少一半,许多同行纷纷不支。幸好原产品有价,得以支持南顺发接下去的发展。1989年经济复苏,房地产再一次进入建国后的第四次全盛时期,放宽民间借贷及优渥的融资政策,大大刺激雪隆一带的屋业发展。
编按:建国后房地产的全盛时期分别为:第一次1963-1964;第二次1973-1974;第三次1981-1983;第四次1989-1993。
就像一只夜鹭前来探路觅食,李深静结合工业氧气及南顺发的实力,以马币7890万从马来企业家拿督赛格吉手中买下两块分别为406英亩及518英亩,位于蒲种亚依淡森林保留地旁的卡士达菲橡胶园丘地(Castlefield Estate)。只是这次不种油棕,而是开发房地产。
发展房地产,不挑有潜力的地段,却找一个没路没水没电的荒郊野外,代表国家信托投资公司的董事马上提出质疑。要知道,从吉隆坡经旧巴生路开车前往这个人们口中的“蒲种山芭”,羊肠小径的路又弯又难走,至少要开上四十五分钟才能抵达。蒲种位置偏僻,人烟荒凉,套句当地人的形容,“大白天躺在路中央,只有牛车走过,也不怕会被车子撞到。”周遭还有许多大大小小被废弃的矿湖,每逢雨季处处水患,实在说不上有什么好。
只有李深静认定这里大有可为,在他的十年建设计划中,这片九百余英亩的地上,将会是一个自成一格的现代化住宅市镇,拥有至少一万三千个综合住宅单位及小商圈,能容纳六七万的居住人口。他想出了一个口号,这里将会是 “新的八打灵再也”!
蒲种虽说位处边陲,但不管如何,还是邻近旧巴生路、梳邦、八打灵等地,经过实地考察,该名董事算是勉强被说服了。
南顺发在荒凉的蒲种路边盖了两间示范屋,李深静的二女儿李玉霞还记得自己刚加入公司不久,常常和同事站在路边,只要一看到有车子经过,就拼命挥手把路过的人拦下来派发销售传单,又或者请他们下车参观示范屋。就是在这种克难的情况下,李深静开始发展蒲种。当时的买家,多半都是原居蒲种新村或旧巴生路一带的华人商贩。李深静专门挑选精通广东、客家、福建等方言的销售人员,服务这些客人。
1990年5月12日,南顺发与工业氧气联手的首个大计划——蒲种山庄(Bandar Puchong Jaya)正式推出,第一期767间20’ x 70’的双层排屋,售价介于6万5千至10万5千令吉之间。推售当天马上卖出超过一半的房子。平均每方尺66令吉的预售价格,走的是中价位路线,很有吸引力,短短三天即宣告售罄。7月19日,第二期推售592间双层排屋,更是吸引了八百多位购屋者在推介当天清晨6点到现场排队抢购,当中有很多是第一期买不到房子的人。
据说在第二期推介之前,已有买家准备好支票和现金上门要求提早下订,可是都被婉拒。也有人怕买不到房子,等不及挑选屋式和方位,一开门就直接冲到柜台前,丢下身份证和一捆捆的现金,要求立刻下单登记。僧多粥少的抢购结果造成人群插队争执推挤,混乱失控。李深静现场安抚无效,最后不得已召警派员前来维持秩序。始料未及的热烈反应,开卖短短两小时,就卖出超过一半的房子,创下了马币3千万的业绩。
“居者有其屋”,一直都是华人心中对家园安定和累积财富的指标。市场复苏后,雪隆一带人口暴增,中价屋的需求在市场上一直有很大的空缺。1990年代漏夜排队抢购预售屋也渐渐成了常态,只不过在李深静手中首创先河罢了。这一连串的蒲种山庄发展计划,预计带来超过马币10亿的售销业绩。
1990年马来西亚新经济政策落幕,首相马哈迪宣布推动国家发展政策,以及提出《2020宏愿计划》,启动一系列重大的国家级基础建设,包括吉隆坡双峰塔、雪邦国际机场、南北大道、雪邦国际赛道、多媒体超级走廊,以及布特拉再也——一个新的联邦行政中心。除了双峰塔,其余一系列建设都落在吉隆坡以南一带,蒲种恰好就落在首都与新建设的中间走廊。1980、90年代也是巴生谷高速公路规划与兴建的高峰期,多条高速公路将以蒲种为交通枢纽。蒲种摇身一变,占据了关键且具策略性的位置,李深静此时反而成了抢占先机的插旗手。
许多人事后都认为李深静目光长远,选择了一个低地价但相对困难的地点来发展是他的成功之处。然而从开辟荒林,到规划打造一个新的城镇,最少需要十年,而且当中变数甚多,未必都能成功。与其说目光长远,倒不如说李深静那股顽强的信念,才是把他带往成功之路的关键。蒲种山庄才建成第一期,李深静就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把公司总部从八打灵新镇搬到蒲种,驻扎在这里,天天上阵亲自指挥。彼时此处交通依然不便,公司不少员工纷纷请辞,这些困难丝亳没有动摇李深静的想法,他就是要做好做足做到底,成败与否,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算数。
蒲种山庄首两期的建设,没多久就赢得了买家的信心。凭着南顺发过往的信誉与纪录——从订购到交屋,从来没有超过十五个月,不但准时,有时还会超前。刚从地产市道崩溃的阴影中走出来,对“烂尾屋”还心有余悸的买家来说,慎选有实力与信誉好的发展商更为重要。往后数个月,南顺发更是加快推出蒲种山庄第三及第四期建设,不到一年,蒲种山庄卖出两千余个单位,刷新马币2亿的业绩纪录。
1991年8月,李深静看中上市公司金地实业,通过南顺发献议以换股的方式,全面收购后者。金地实业曾经被看好是只会生金蛋的母鸡,在以高档社区闻名的白沙罗高原及孟沙附近的大使路,发展了著名的金地花园,连同毗邻的满家乐(1990年代高级共管式公寓的黄金集中点),大受本地新贵及外国投资客的欢迎。
前景看好的金地实业旗下还拥有55英亩的地库,面积虽小,却属于一流的精华地段,可惜受房产崩盘拖累加上管理不当,深陷财务危机,被母公司金地发展拖欠巨债奄奄一息,后者还面对被清盘的命运,前途未卜。
李深静公开披露,若成功收购金地实业,他有信心可以扭转它的命运,并且有把握追讨欠债,重振金地业务。此言一出,以南顺发的实力与信誉,中英媒体评析员一致看好李深静,并视他为伸出橄榄枝的白衣骑士,为金地实业小股东们带来最后一线希望。但金地实业董事局却拒绝收购献议,倾向以内部重组来解决问题。
南顺发执意通过公开全面献购,希望可以达成目标。结果金地实业入禀高庭,以收购书估值过高且资料不符实,要求宣判南顺发所发出的收购献议书无效。最终宣判“南顺发未按条例,在发出献议书前二十一天,向收购及合并委员会呈上有关金地实业的独立地产估值报告,因此献购书属无效”,下令撤销此献购书。
因技术上不符合程序与献购文件仓促准备不足导致收购流产,这是李深静在狙击工业氧气后,首次在商场上遭受的公开挫败。原以为金地实业得以起死回生的小股东们,都和李深静同样大失所望。没能将金地实业纳入旗下固然是遗憾,但也看出能李深静对房地产发展的企图心。
回到蒲种的造镇计划——1993年,李深静决定要在蒲种打造一个大型购物中心。这项决定再一次让公司上下很伤脑筋——不需要做人口与消费力调查也知道,蒲种才刚冒了个芽头,人烟稀少,就要花重金打造一个大型购物广场,会不会太冒险和急进?
李深静心里却是别有所图,他要在这里创造一个地标,吸引外人亲自到蒲种来走一趟,见证蒲种改变的过程。当时没有白蒲大道,也没有KESAS大道,要让人心甘情愿舟车劳顿,一路进到蒲种,就要有足够吸引的诱因。聪慧的夜鹭,铁了心撒下诱饵,见招拆招地把人引进来。
1996年5月,IOI购物广场正式投入运作,并在11月15日由雪州州务大臣主持开幕。这座三层楼高62万平方尺,地中海设计风格的商场,加上从美国进口造价百万令吉的回旋木马,马上成为媒体和城中的火热话题,吸引许多来自八打灵南区及旧巴生路一带的年轻家庭,扶老携幼前来参观消费。1990年代或更早以前的购物商场,多半集中在巴生、八打灵北区及吉隆坡市中心,IOI购物广场的出现,填补了吉隆坡以南大型购物中心的真空。
灵活变通的李深静总是密切观察市场走势,不但满足市场需求,还会带动风向,随着IOI购物广场的兴起,IOI陆续在蒲种推出三层半传统店铺、IOI Business Park等项目,反应不俗。
编按:本文节录自《深水静流:IOI集团创办人丹斯里李深静博士传记》,乃大将出版社授权刊登内容,欲购买此书,可浏览大将网络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