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修过一堂课,教的是和弦重配(reharmonization)。老师是jazz club的乐手,年纪比较大。选修这个课程的同学,都想着学点技巧,好让自己的演出或作品增添新意。
爵士乐和其他类型的音乐不同的地方,最显著的算是和弦重配了。比方说,Keith Jarrett的〈Danny Boy〉。他把这首18世纪初的爱尔兰民歌配上自己独特的和弦,令曲子焕然一新。他的和弦重配技巧如蜻蜓点水,不多不少,恰到好处。这首歌收录在2016年《A Multitude of Angels(Live)》的专辑里。
让我举个和弦重配的例子。注意视频约0:20,若跟着哼唱〈Danny Boy〉,这里是第二句的“side”:
Oh Danny boy, the pipes, the pipes are calling
From glen to gen, and down the mountain side
Keith Jarrett用F大调演绎,这个部分本来是第五和弦(Dominant 7th):C7,但Keith Jarrett却神来之笔,换成DbMAJ7(bVIMAJ7),因此有了Db和Ab这两个不属于F大调的和弦音符。
与此同时,他也在这个和弦里添加了Tension 9(Eb音符)。DbMAJ7把旋律的“G”音符的角色改变了。原本在C7和弦里,“G”是5th,一旦配上DbMAJ7,“G”却变成了Tension #11,这么一来,听起来感觉完全不一样了,揪心揪肺的,Keith Jarrett的精准拿捏。
当时修和弦重配的同学,就是期待学习这样神奇的技巧。岂知第一天上课,早上没刮胡子的老师就老气横秋地对我们说:“你们来学校reharm,真是愚蠢。我们都是on-the-job学的,在舞台上聆听,哪像你们,交学费学?”
大家听了真泄气,但是还是乖乖地上了一学期的课。多年以后,终于明白老师的意思了。聆听是关键,不仅听其他乐手,也包括了聆听自己。我们聆听他人的好声音,学习。我们聆听自己脑子里的声音,诠释。没有比一双耳朵更重要的了。
Herbie Hancock有几张专辑可以用做学习和弦重配的材料。《The New Standard》收录了近代的流行曲,如Peter Gabriel的〈Mercy Street〉、Sade的〈Love is Stronger Than Pride〉、Simon & Garfunkle的〈Scarborough Fair〉等等。
这是Herbie Hancock诠释The Beatles的〈Norwegian Wood〉:
一小段钢琴序曲后,曲子从Eb开始,由贝斯玩旋律。第二段原曲用的是Ebm,然后Ab。从大调和弦换去小调和弦,已经为曲子增添变化了,但是Herbie Hancock却采用了第四个和弦,就是Ab,取代Ebm(0:49)。接着Ab和弦resolve去Dbm,充满了惊喜,非常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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