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华人社会,我们从小到大被人教导:做人要厚道,要留有余地。
华人的历史、文化无不在教我们这样的一个道理,所以古语有云:穷寇莫追、话到嘴边留三分、得饶人处且饶人。华人一开口便是“中华历史五千年”,至于说话做事能否“留有余地”,各人学有多少,还真的难说。
社会上的人与事,能够做到“留有余地”,其实是予人方便,自己方便。在吉隆坡驾驶,当你在拥挤的路上打了讯号灯准备靠到右边车道,往往后方的车子一见便赶紧踩油冲上来,一分一寸也不愿意让,好像让人一点,便是吃亏。
30年前我初到吉隆坡当记者,刚学会在车水马龙的大都会驾驶,报馆的老鸟们教我一招:“在吉隆坡,开车靠左靠右胆子要壮、动作要快,等到你打signal,已经慢了;后尾的车子看到你的signal,更加不会让路。”这句话虽然相当厚黑学,可有一定的含金量。
只是,当人与人、车与车都“没有了余地”,磕磕碰碰就难免,轻一点的话破财消灾,重一点则皮肉受伤。也因为如此,在吉隆坡偶尔遇到礼貌让路的司机,还真的不习惯:哪里出现了一个下凡的天使?
做人不懂得留有余地,不一定是华人的问题,可在华人圈子,华人在人前常常喜欢把话说绝、把势使尽,觉得这样才威风,才是真英雄,这种涵养、学养的缺失,常常把“非我族类”吓得目瞪口呆。可华人偏偏就喜欢这种“语不惊人死不休”,把红毛、番仔吓得目瞪口呆,打不赢你,还骂不赢你?
就像鲁迅笔下的阿Q,打是打不过,骂是绝对骂得赢的。但人若有足够的自信、实力,一上来便镇慑全场,根本不用浅薄耍嘴皮子,干大事者谁耐烦听你那一些?
尤其在政治圈,以今时今日华人在国际的地位,应该是自信满满,可就喜欢“受害者情意结”那一套,不是化身刺猬,便是戏剧女王,而且严重的是从南到北、跨山跨海、越国界越疆域,华人真的骂人出了名:劈头大骂他国领袖“搅屎棍”,或是数落敌对政党为“破产政党”,逞一时痛快威风,如果能骂出个春天来,那也不妨,遍遍嘴贱误事的个案一再发生,这就得管好自己的嘴巴。平日闲来无事,熟读四书五经,做到能够倒背如流,如此面向世界就算不能“出口成章”,至少说说人话。
常说政坛没有永远的敌人,这是老掉牙的话了,逢人处事留有余地,江湖总有再见之时。
刚刚过去的第15届全国大选,国盟的议席尚且落在希盟之后,可你看慕尤丁老神在在,左右逢源,不怕没有合作筹组联合政府的对象。可希盟怎么就这样没有人缘,纵使你的席位高居榜首,大家就是不愿意和你合作,平白辜负万千选民,与权力一再失之交臂。
当然,这些政党的离离合合有诸多复杂的因素,不能一言蔽之。但是按照市井小民的理论,希盟就是有些领袖面目可憎,得罪人多,称呼人少,自信过度,平时少搞公关,岂知这些棱棱角角,不会在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刻扯你的后腿。中国传统的面相学,举凡“未语先笑”之人,必是富贵之相,这不是迷信,而是大有道理。
除非在这篇文章截稿之际,出现最后一刻的惊喜变化,否则安华每次嘴里蹦出来的数目,永远是大马政坛难解的悬念:不懂他的数目到底是多少?同样的错误可以一犯再犯,同样的伎俩可以一用再用,不懂是大马的政客毫不长进,还是大马的选民过于好骗?(希望这一次是我骂错了)
话说回来,民主选举这一回事,就如同小学才艺竞赛,评审老师千叮咛、万嘱咐的胜不骄,败不馁;这次不成,下次再来。所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虽然五年一投,选民的青春,早已如同小鸟一去不回来,但人总是因为有梦想而伟大,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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