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公正党籍地不佬国会议员潘伟斯在国会建议把肉骨茶列为马来西亚传统美食,却被旅游、艺术及文化部副部长凯鲁打脸,后者表明肉骨茶并非全民可享用,所以无法列为本国饮食文化遗产。
我不懂潘议员是单纯还是矫情,抑或为了搏头条。大局当前,任何涉及扩大享用猪肉、酒精饮料和性别少数群体权益的议题,基本上唔使问阿贵,答案绝对是否定的,无论谁做政府都一样,何必多此一举,自讨没趣?何不把宝贵的国会提问时间用在更切身的事情上,例如改善新山地区的公共交通,使全民受惠?
看来,团结政府应该请地方政府部长倪可敏出面,严正提醒非马来人议员“要稳定,不要乱”。
1990年代末以来,尽管马来西亚经历多场波涛汹涌的政治运动,甚至促成几次政权更替,吊诡的是不同民族的人民对国家的集体想象和理想差距日益扩大。犹记得2002年8月,当年纯情的我曾配合独立月,为公正党的研究机构筹划一个“再思马来西亚”(Rethinking Malaysia)的研讨会,邀请东西马好些非政府组织和曾经参与马来亚/马来西亚“建国大业”的前辈们一起回顾过往,思考未来,并设想后马哈迪时代的境况。
当时年轻,对号称改革的政党和国家这个概念有着浪漫的想像,傻傻地以为“无国何以为家”是人生极悲惨的一种境界,所以努力寻求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国家。这种惶然的心态,应该和自己在欧洲漂流十一年的经历有关。在外漂泊的人,难免对“家乡”有美好的想象,虽然“家乡”恐怕已变样,这是人之常情。
快转到如今,马来西亚既没有去除马哈迪的干扰,更没有摆脱被巫统统治的共业,先看到大批人把前者重新摆上神台,再看到行动党如何把巫统捧在手上,如瓷娃娃那样细心呵护,可说极为可笑和讽刺。
无论如何,21年后的我已经不再相信政党与国家,因为这些东西常常都是别有居心者蒙蔽大众以自肥的工具,不然就是企图为自己的丑恶行径开脱。当年被政权以莫须有罪名打入大牢者,如今为了自保,也毫不手软地欺压性别弱势群体。
我常常思考:这个国家没有面对国际打压或孤立,也没有内战天灾。人祸虽不少,过日子还是可以的。但我越来越不明白哪来的压力要大家集体认同,一起爱国,而很多人也奋不顾身投入认同,却不知道要爱国也得符合条件。
例如马来社会觉得自己很宽容,给予非马来人群体公民权,还有母语教育和文化权益,因此希望非马来人承认这个国家的恩惠,其实不还是自己作为一个宽容民族的投射,国家的恩惠就是自己的恩惠。正因为如此,肉骨茶自然登不了国家殿堂。行动党已经很明白这个道理,潘议员仍需努力。
至于非马来人,尤其是华人,则每天感觉自己是被亏待的孤儿,老想着要认同要爱国;明明自己骨子里瞧不起马来人印度人,觉得一个懒惰一个狡猾,只有自己最勤奋最聪明,国庆月一到还是配合剧情需要,刻意民族融合一番唱国歌挥国旗。不也是虚伪的举动?
因此,我们不必莫名其妙为什么国籍感到骄傲,更不必爱国。因为人首先要意识到的是:无论身在哪里,都要做一个有社会良知的人。毕竟我们都希望有朝一日自己成为异乡人,也能得到在地人的善待。肉骨茶是否国民美食,根本不必在乎,民间的口碑才最重要。每天老想着要国家认可,层次未免太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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