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某一所中学分享情绪与创伤知情(Trauma-informed)的概念,我用自身的经历为例,讲述了过往因为童年寄养的创伤,我真实地经历和消化了一连串的情绪。
课后,一位学生过来说:“很谢谢你老师,我也有和你相似的生命经验,听了你的课后,我才发现我这些情绪是正常的,我不是怪人。”
“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说。虽然看似一脸淡然,但是我的心里浮现出很深的触动。
我感受到触动因为有人和我的生命经验共鸣,让我在这生命路上感受到陪伴。再者,我体会到情绪教育真的很重要,只有真正懂情绪的面貌,我们才不会一直和情绪拉扯和纠结,才能更温柔地对待自己。
我们对情绪的学习都是以“情绪管理”为主流,这影响着我们对情绪的认知,认为“情绪需要被控制和管理”。然而,文化以及家庭教育也让我们误以为某些情绪不应该存在,需要压抑和否认。例如男性不能展现脆弱、难过或害怕等情绪,不然就会被定义为“软弱”或“不够男子气概”;女性不太被允许表达生气,因为社会标签“好女孩就是要温柔”。某些刚强的家庭,可能不允许孩子委屈,某些儒雅的家庭,不认同过度强烈的情绪。不同的文化与背景,人们会无意识地压抑了特定的情绪。
看似只是不允许表露特定的情绪,对生活无碍,但在遇到生活的冲击事件时,可能会引发爆发性和伤害的结果。
就如,不允许难过和脆弱的男孩,面对生命诸多的失落与哀伤,因为无法诉说内心的脆弱,而以愤怒、暴力来控诉。不允许生气的女孩,遭逢人际的暴力和不公平对待,却误以为是自己的错或做得不够好,而陷入自我否定、无力和忧郁等情绪,甚至可能掉入无力和受害的情绪深渊。
一位患上严重忧郁症的女孩在服药和咨商整理的过程中,发现自己经常背负大人的期待,不允许自己愤怒。对于大学导师不合理的指责和刁难,也只能带着委屈默默承受,而逐渐陷入忧郁和无力的情况。在咨商历程中,她感受到内心的愤怒,逐渐发现自己其实被权威霸凌。于是和父母商议,用正确的管道争取和投诉,终于争取了该有的权益。她也在药物、父母以及朋友的支持下从忧郁症中痊愈了。
每个情绪有其功能,如:生气可以运用来建立界限以及保护自己,难过可以建立深刻的连结和关系。
电影《头脑特工队》(Inside Out)里的莱莉因为不想要父母担心,想要成为妈妈口中的乖孩子,希望以快乐的态度帮助父亲振作,不自觉地把搬离家乡的失落和哀伤压抑。也因为压抑真实的哀伤和失落,内心进入混乱和坍塌的处境,烦躁和生气就变成了应对外界的情绪。直到最后,她想起一段回忆:她曾经输了曲球棍比赛,感觉非常难过的时候,父母和队友的陪伴却让她感觉温暖和快乐。原来,难过是被允许的。于是,她决定和父母真挚地说出自己的失落和哀伤,那一刻父母也坦言他们也想念家乡,情感的流动让莱莉一家温暖地拥抱在一起。那一瞬间,混合温暖、快乐和难过的记忆球也在莱利的内心形成。
我们这一生,如果活着,就势必要和情绪共处。一味地“情绪管理”,对我们和情绪关系是没有帮助的。
所以,完整的情绪教育必然涵盖以下的概念:
- 情绪辨识 – 增加情绪的词汇,能够更精准地描述情绪。
- 情绪理解 – 通过事件和想法的整理,理解自己内心经历了什么。
- 情绪照顾 – 照顾有情绪的自己,温柔地承认和接纳情绪的存在。
- 情绪表达与管理 – 健康地表达情绪以及调节情绪。
当你能辨识、理解、照顾以及管理情绪,那你就不会把情绪当作敌人,而是成为了“战友”和“情报员”(Indicator)。
和情绪成为战友关系,你就不会像《头脑特工队》里的莱利般压抑哀伤,而是愿意表达哀伤和失落来得到支持。你也会像电影《青春变形记》(Turning Red)里的美玲,与激动和生气的情绪和解。
允许自己拥有感觉,即便是社会定义的“负面情绪”,也没关系的。只要健康地表达,所有情绪都有它存在的功能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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