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进入当代原创表演艺术制作人行列的时候并不知道制作人到底做什么。后来发觉制作人也分很多种类,一般体制发展比较完善的环境有全职工作于表演艺术场馆或艺术节的制作人,也有受聘于表演团体的制作人;再仔细的划分就有执行制作人、创意制作人、制作经理等等,都是处理艺文行政工作的能手。不但要对艺术文化有专业的认识,也要对行政工作有清晰的脑袋。艺术文化一般刺激我们风花雪月感性的想像力,行政工作却恰好需要实事求是理性的决策力。一直觉得这工作日常游走于双重性格之间,是非常有趣兼富挑战性的。
真正开始创办创意孵化室(Toccata Studio)全职当表演艺术创意制作人之后,碍于本地大环境和体制的欠缺,长期处于资源非常有限的状况。作为这样一个以当代跨界原创为核心创作团队的制作人,日常周旋于写企划书、投申请、找资源、见赞助、开创作会议、看合约、抓预算等工作,身兼经理人、保姆、律师、会计等身份。
创作期间参与脑力激荡,有时候需要开导面临创作困顿的艺术家、努力解决团队中人事纠纷,必要时还充当情感顾问;制作期间在这一系列的工作之上还要应付台前幕后大小突发状况,面对观众的意见回馈等。完了还要做出一副太阳底下的事都不是事的状态安抚人心。
有个制作人朋友说我们的工作似乎好像是座庙宇,不止内心需要特别强大,有时候甚至要达到一种有求必应的状态。当然,必要时喊停也是制作人必须学习且经常(被迫)行使的权力。
因为工作的关系,长年累月奔波于国内外不同的城镇,参与艺术节制作原创作品、观赏世界各地的演出、参观大大小小艺文场馆甚至非制式空间、活跃于艺文发展对谈、受邀国际论坛发言;这中间的语言切换,不只是中英巫三语拼凑粤语闽南语,更多的是调适于不同职业背景的人所运用的语汇。脑子永远处于思考模式,人永远处于在路上的状态。人际沟通成为主轴,不知不觉都在处理解决人与人的相关事宜。
德国哲学家尼采说过:“每一个不曾起舞的瞬间都是对生命的辜负。”既然找到起舞的理由,又怎能轻易放弃?夜阑人静的时候我也常常问自己,对艺术的一往情深可以在和现实有巨大差距的情况下持续多久?
转个头回到制作的作品上演的现场,一再经历无可取替的现场感所缔造的魔幻能量;艺术家开创先河的精神得到证实,观众眼神中散发出共鸣的光芒,激动地分享观后感的时候,我似乎又满血复活再度恢复运作模式。
2017 年在台北制作巡演作品《太空幻影》,由于艺术节的节目紧凑,搭建舞台的工序繁琐,准备时间已经节节往后挪。最后仅存的一小时排演刚要开始,竟然因为电压差距,演出的电子乐器特雷鸣当场烧焦冒烟,进入自我毁灭状态。
当下几乎是精神崩溃的,理智告诉我必须冷静,但是现实情况无法保持优雅。即时拨电台北的朋友,十万火急想借一台特雷鸣,无奈这不是最普遍的乐器。几经波折之下,竟然真的找到一台!由于时间紧迫,加上下班塞车,立刻让出租车急速送到表演场地。在开放观众入场前的十五分钟乐器顺利抵达,让演出可以完美呈现。
2018年《太空幻影》巡演至日本,抵达神户的第一场演出,主办方坚决不让我们使用鼓槌敲打三角钢琴里的琴弦而必须在三小时内奔跑于陌生的大街小巷里找替代方案。
很多时候必须在想像力和实际执行之间做出调整,这样的平衡拿捏,对于艺术上的执着和实际资源上的斗争,一直是一个很大的对立。然而可以一而再的挑战永不言弃的精神,把天马行空的想法实事求是的呈现,是生活中起舞的瞬间,也是生命中持续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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