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的聆听能力每况愈下,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大家都想要告诉别人自己对事情的看法,却压根儿不想听别人对事情的分析。
有个小孩,教导他很挑战,每每跟他谈事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很少对正我们的话题谈开去,就算话题是他开的也一样,谈到最后感觉我们是两条平行线,他谈他的,我谈我的。我研究了一阵,结论是他的聆听能力弱,但为什么这个孩子的聆听能力这么差呢?是他不能理解我说的话,还是故意闪避?是天生理解能力弱,还是没有聆听他人的习惯?我一直没有答案。
后来有个机会跟这个小孩的家人吃一顿饭,我才明白这个孩子为什么无法聆听,整顿饭下来,我和他的父母的对话,就算是谈同样的事情,也一样是两条平行线。
举个例子,这位爸爸说:“最近水果卖得很贵,我们家快吃不起了。”于是我回应:“真的,这两个月天气一直不好,水果开花季节最怕下雨,把花都打掉了,没花哪来的果呢?果少了价钱自然需要起。”我说完妈妈接口:“我们家小孩不太吃菜,还好他们都爱吃水果,只是国家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做什么吗?果农不能在这件事上做什么吗?如果他们可以做一些事情,至少我们不用买贵水果。”
我感觉话题又绕回来了,就说:“农业部能做什么呢,天下雨的开关都不在他们手上,果农一时半刻也没可能去做个巨大的蓬把整个果园都遮掉,让雨水不会打到花吧?”这时爸爸开口了:“政府的钱不懂用到哪里去了,这些应该用的钱都没有用。” 妈妈马上支持:“如果他们肯做什么,至少我们压力没有那么大。”
那个晚上我们谈了几个话题,基本上都是这样的论调,两夫妻没有想要就我的回应提出什么看法,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整条谈话的线就是我说我的,两夫妻说两夫妻的,有些议题谈来吃力,后来想起来原来两夫妻有时候也各谈各的,三个人聊天但没有交集,怪不得那天晚上回去之后头有点疼,说好是沟通,到最后只有沟,根本都不通。
这让我理解了为什么每次跟他们的孩子聊事时,总有无法进入孩子的世界的感觉:因为他压根儿没有想到要让你的话进入他的脑袋,他准备了一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观点想要跟你说,完全没有想要让你的想法进入他的脑袋的意思。
这样的孩子教起来是吃力的,但这还是小事,大事是,因为小孩需要被理解,被看到,当他们跟大人沟通的时候,他们希望被理解,如果这样的时刻大人只想教导他,根本不想听他说,久而久之孩子从这样的经验中学会了一件事:不管我怎样解释,不管我怎样说,爸爸妈妈都不会听的,我还是不要浪费气力了。
以后家长要跟他沟通就更麻烦了,因为他都不说,这样的孩子进入青春期当然跟家长沟通的意愿就不高了,后果大家自行想象。
因为孩子没能从家长身上学到正确沟通的能力,他当然也就变成一个在跟别人沟通时,只顾把自己想法观点说清楚,而不懂得聆听的人。
在权威家庭中,这样的情况不陌生,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你听就是,什么时候轮到你讲?
但时代不同了,以前我们生长在一个小孩无嘴的年代,现在我们的孩子生长在一个资讯充斥的年代,你不想听孩子说的,外边自有人会听他说,最后“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就是他的同侪,到时你就需要认真祈祷他遇到的是好人,以便以后不需要说出“他本来很好很善良的,都是他的朋友带坏了他”这样的话。
说到这里,也顺便说一说政局。
前朝执政六十年,刚好就在权威盛行的年代,当时我们父辈都把政府当成权威代表,政府讲的就是标准,我们照做就是,不要去反对或反抗,这样就是好公民。
前朝执政的最后十年,情况慢慢改变,人民知识水平的提高,资讯时代的来临,2010年到今天,社交媒体讨论政治风起云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人民的力量成形,能换政府跟人民希望自己的声音被听到有很大的关系。
今天的人民已经不是十年前,或二十年前的人民了,政府做的事,不再是全民的标准,也因为谷歌和资讯的流通,人民懂得分是非黑白对错,当政府以种族主义为名要某些社团人士去协助调查时,民间社交媒体很多人都在说“如果要说这个国家哪个人最种族主义,不就是马先生吗?”然后大量的历史文,剪报,分析文就出现了。
所以当民间有声音时, 执政党千万不要用权力来抓人,不要在媒体前骂人,不要跟人民辩论,不要试着说服人们,而是认真的聆听,聆听人民在焦虑什么,在担心什么,在痛骂什么。
要记得你已经不是需要声嘶力竭才能让人听到你说话的反对党了,好好的以执政稳健风度好好聆听人民的声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