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上任之初,其强调的“美国优先”原则,尤其是他裁撤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暂停对外援助预算等举措,一度让许多专家学者将其视为美国走向孤立主义的预兆。然而,纵观其任内的实际外交行为,特朗普展现的并非一个传统孤立主义者的形象。
传统的“孤立主义”特指美国在珍珠港事件前的外交国策。其核心特征在于,美国当时拒绝加入总统威尔逊倡导的国际联盟体系,奉行不卷入欧洲大陆纷争、专注于国内事务的原则,以避免外部冲突反噬内政。显然,特朗普的政策内涵与这种“不干预”精神大相径庭。

尽管特朗普高举“美国优先”旗帜,宣称所有政策的决定都基于美国的利益,但这并不意味着美国将从全球退缩。事实恰恰相反,他在就任不到一年的时间内,积极地介入了世界各地的纷争。
首先,在俄乌战争问题上,尽管他未能兑现“24小时内结束战争”的竞选诺言,但他上台以来仍致力于以各种方式介入调停。其次,在中东事务上,他同样深入介入,不仅成功斡旋以色列与哈马斯停战,促成中东等伊斯兰国家10月到埃及参与加沙和平峰会,还曾致力于防止6月以色列与伊朗的冲突扩大化。
再者,亚洲的地缘政治中,特朗普亦有涉足。当5月印巴边境冲突一度面临升级为两国战争的担忧时,正是在特朗普的介入下,冲突的扩大化得以终止。又如7月在东南亚的泰柬边境冲突中,尽管外界对美国在其中扮演的实际调停作用持保留态度,但冲突双方最终仍对特朗普的斡旋表示了感谢。

由此观之,特朗普的所作所为与传统孤立主义总统的定义截然不同。即便其动机被外界猜测是出于个人私心,例如为了谋求诺贝尔和平奖,客观上他确实积极且成功介入了多起国际冲突的调停。不仅如此,在人道主义救援方面,美国亦未完全缺席。例如,4月缅甸大地震后,美国政府依然提供了救灾物资、部署了医疗队,并支持当地的人道主义伙伴;8月对遭受风暴侵袭的菲律宾,美国也提供了追加援助。
可见,特朗普削减对外拨款的真实意图,或许并非外交大战略上的“退缩”,而是旨在“重新分配”预算投向。他倾向于减少在海外民主促进、部分人道医疗或联合国维和行动上的支出,用参议员鲁比奥的话来说,即不愿再用美国纳税人的钱去“建立起一个遍布全球的NGO产业复合体”。
特朗普与传统建制派总统的根本区别在于认为维护美国霸权无需依赖提供全球公共产品、承担国际责任等软实力方式,而是必须考量美国的直接国家利益。但这绝不代表着他在外交上放弃了干预主义。恰恰相反,我们清楚地看到,特朗普频繁且倚重使用经济制裁或贸易壁垒,将其作为对外干预的主要工具和杠杆,用以敲打和施压那些被视为侵蚀美国利益的国家。

综上所述,将特朗普的外交政策简单归类为“孤立主义”,显然是一个粗浅且不准确的判断。尽管其部分MAGA同志有此种倾向,但绝不是特朗普的想法,他的核心目标依然是利用外交手段维护美国在全球的领先地位。其“美国优先”的外交思维,或会让美国在特定议题上拥有更大的弹性。例如,在处理对中关系时,他不会使用“威权与民主”二元对立的的意识形态框架,可能存在探索更多务实的“共存”空间。
然而,这种路径的代价也是高昂的,它将导致美国传统上“民主灯塔”的光环逐渐黯淡,令其外交政策愈发呈现出赤裸裸的交易式掠夺色彩,进而失去道德基础的支撑。这本是其影响力得以事半功倍的关键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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