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踏入2023年,有一则新闻引起很多人的议论,就是中国德化陶瓷选择马来西亚作为进军东南亚的桥头堡,协助马来西亚打造千亿陶瓷市场。
这段新闻可以说是接下来几年供应链大转移的一个缩影。2018年三月,中美贸易大战爆发,过去四年中美关系持续低迷,美国开始启动中美贸易脱钩。随着疫情结束,我们可以预见未来的将来,我们将会迎来一场供应链大转移。
过去两年,我们看到美国在贸易方面提出了“友岸外包”(friend shoring)的论述,鼓励美国厂商把生产线移出中国,搬迁到美国盟友的国家。这次疫情也让很多跨国企业发觉到把生产线集中在中国大陆的风险。因此,很多跨国企业提出中国+1的概念,即把部分的生产线移出中国。
中国因为面临美国在贸易上的各种刁难,因此,在两年前提出了经济内循环和外循环的概念。经济内循环,即聚焦国内庞大的14亿人口消费市场;经济外循环,即开始打造更好的质量产品在海外竞争。2022年,RCE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的启动给予中国企业一个出海的历史机遇。RCEP目前是全球最大的自由贸易区,拥有22亿的人口,占了全球GDP的百分之三十;非常适合中国政府所推动的经济外循环。
这次中国大陆企业的集体出海,与十年前在习近平提倡的一带一路之下走向海外的情况不尽相同。
十年前,响应习近平出海的企业绝大部分都属于国企,即我们这里所说的国家联营企业(GLC)。凡是名字带着“中”字的企业,都属于中国国企,如中国建筑,中国铁建,中冶集团等。这一些企业资产相当的庞大,譬如说,中国建筑的营收入一年就大约2兆人民币(约1.2兆令吉),而马来西亚最大企业——马石油(Petronas)一年收入才486亿令吉(人民币约734亿)。因此,当十年前中国国企登陆马来西亚的时候,最被我们诟病的就是,中国企业一切都从中国进口,导致本地企业无法在这些项目中分一杯羹。
这次,我们再次见证中国企业随着供应链大转移的浪潮登陆东南亚各国,包括马来西亚。这一次登陆马来西亚的企业,将会是中国民营企业为主。虽然是中国民营企业,规模还是有相当有优势。
首先,中国民营企业的资金规模,是很多马来西亚民企无法比拟的。因为中国的经济体量很大,因此,它的营收入也相当可观。譬如说,海底捞就是一个民营餐馆,它的年收入是人民币411亿(约246亿令吉),这种体量已经可以和马来亚银行或国能媲美。这就是中国民企的实力。
其次,中国民企的运营,以及对科技的掌控,相对于马来西亚企业也是占据优势。但是,中国民企的做法和国企很不一样。因为中国民企是由老板亲自掌控,因此,它们不会不计工本一切从中国进口,而会转于就地取材。因此,当中国民企登陆马来西亚,必然会带动本地商机以及相关的行业。正所谓,有商机也有挑战。中民企大举登陆马来西亚,不止会惠及本地市场,与此同时,也会成为本地商家的竞争对手。这无疑会给本地商家带来很多竞争压力。
中国民企虽然拥有绝对的财力优势、运营优势和科技优势,但最大的短板却是国际化经验不足。相对于日本与韩国企业,中国民企的国际化经验才刚刚启幕。更别说和拥有百年经验的欧美企业相比。因此,中国民企极缺拥有国际化经验的国家经理人,这对中国民企无疑是一个大挑战。譬如,吉利汽车在2017年并购宝腾汽车时,整个企业无法派出一位拥有国际经验的经理人掌管宝腾,最后不得不外聘李春荣出任宝腾总经理一职。从这里就可以窥视中国民企国际经理人短缺的情况。
除此之外,中国因为长期处于单一文化圈,加上中国员工都非常拼,因此,很多中国民企无法接受全球很多地方是没有加班文化这一说。最近TikTok在英国开办事处,结果不到数月,英国员工纷纷辞职。理由是,中国经理人要求英国员工996(每天工作9点到9点,一周六天),殊不知英国员工习惯955(每天朝九晚五,一周五天)拒绝加班,最后纷纷辞职。典型中国民企无法理解不同的工作文化,这也是为何在全球,除了中国科技企业如华为、小米、VIVO等品牌可以扬名海外之外,我们很难看到中国企业走出中国。
中国企业登陆后,他们将会如何布局?
第一,中国企业会善用财力优势、科技优势,甚至品牌优势。因此,它们会向本地的行业老大、老二寻求合作。这是最快速学习本地市场的一种切入方式。
第二,如果本地市场没有商家愿意和中国民企合作,那么它们就很有可能并购本地企业,快速取得进入市场的机会。
第三,如果第一和第二方案都无法实行,那么中国民企就会自己设立办事处,与本地企业进行竞争。
犹如《南洋商报》报导德化陶瓷业大举登陆马来西亚的文章所指出,马来西亚在很多中国企业眼中具备很多优势,其中一个最重要的优势就是放眼全球——没有一个国家拥有那么多掌握中英文的员工数量。因此,马来西亚很适合成为中国民企走出海外的桥头堡。
与龙共舞的时代启幕了,马来西亚企业需要严正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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