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一天的工作日,东姑麦润以简短的“谢谢,退庭”,为她作为我国首位女性首席大法官的司法生涯画下句点,也为马来西亚司法史留下重要一页。然而,她卸任之际,联邦法院首席大法官职位暂时悬空,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律师公会与法律界呼吁政府妥善安排司法高层人事,确保法院运作与司法独立稳定延续,让东姑麦润留下的法治精神得以在制度中继续延展。
东姑麦润7月1日卸下马来西亚联邦法院首席大法官职务,成为我国首位退休的女性首席大法官。然而在她卸任的那一天,联邦法院首席大法官的接班人选尚未正式宣布。这个本应顺畅交接的司法最高职位,却在此时陷入“真空”,引发了法律界、民间组织乃至全国社会的质疑:我国司法与宪政程序,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事实上,律师公会早在数周前就已多次公开提醒政府:东姑麦润、上诉庭主席阿邦依斯干达哈欣,以及最资深的联邦法院法官娜丽妮三人都将在6月底、7月初面临强制退休。律师公会曾在文告中促政府展延相关法官的任期,并指延任并非奖赏,而是为了让法官有时间完成未竟的审案、撰写判词,并确保司法事务平稳交接。
过去在司法领导层的交接上,虽然也曾有“延任”安排的灵活空间,但通常都有较明确的时间表与先例。律师公会副主席阿南德拉杰强调,尤其是联邦首席大法官、上诉庭主席及资深联邦法院法官这三大高职,几乎都会在到龄退休时获得6个月延任,以便维持法院正常运作。
然而,6月下旬,法官延任一事始终没有下文。律师公会屡屡表态关切,公开呼吁政府和司法委任委员会(JAC)必须交代进展,以免动摇公众对司法制度的信心。
律师公会再次发文告直言:“这不是偏好问题,而是宪政民主正常运作所需的迫切性与透明度问题。”
律师公会主席莫哈末依兹里直言,当局在临近退休日期时仍未有任何正式宣布,是“机构失责”,不是单纯的行政疏忽。他说,司法领导层职位绝非仅具象征意义,而是司法体系完整性与运作的核心。如果接班机制无法在退休前就有明确安排,就会滋生各种不必要的揣测与臆测,削弱公众对司法独立的信任。
政府回应法官延任课题含糊
尽管如此,政府的回应一度显得含糊。首相拿督斯里安华在6月底被媒体问及是否会延长东姑麦润的任期时,仅简短回应“正在研究中”。
他之后30日在首相署的每月集会上表示,相关事宜并非首相个人可独断拍板,而需要经过首相、内阁、国家元首御准,甚至马来统治者会议讨论。他强调,自己为了尊重司法机构独立,刻意避免与高级法官进行私人接触,也从未介入任何司法决策,包括是否延长法官任期。
“这不是首相的绝对权力。如果理解宪法,就会知道这其中牵涉到委员会、首相、国家元首的御准,还需呈交马来统治者会议讨论。”他也批评部分外界为续任问题“游说”,指这会导致司法政治化。他强调,任何审判结果都应交由法官自行决定,政府不会干预。

在最后工作日,东姑麦润在法庭上以简短的“谢谢,退庭”四字,为她的司法生涯画下句点。当天,4名律师在联邦法院一宗案件审结后,轮流站起来发表感言,向她与同样即将退休的上诉庭主席阿邦依斯干达致谢,整个过程长达19分钟。律师公会副主席阿南德在法庭上发表了约8分钟的致谢词,感谢两位法官的贡献与廉正,并盛赞东姑麦润为马来西亚留下了更开放、高效与科技先进的司法体系。
律师拿督古吉亚星尼查在法庭上特别提到,东姑麦润任内捍卫司法独立,令我国的司法公信力重拾声誉,达到与大英国协最佳司法体系比肩的水平。律师林伟杰则说,两位法官对联邦宪法、法治、司法独立与三权分立的忠诚,为我国法治带来了一场“复兴”,也启发了年轻律师与法律系学生。
坊间忧司法“真空”期
行动党中委会在6月尾公开发表声明,表态支持为期6个月的延任,理由是东姑麦润与阿邦依斯干达在任期间表现卓越、操守无可挑剔,延任将有助于政府推动司法改革,并落实“任人唯贤”的遴选机制。行动党强调,此举不是出于政治考量,而是基于两位法官对司法独立与制度建设的贡献。
而隆雪中华大会堂则对东姑麦润未获延任6个月表达遗憾,称她任内展现了极高的司法操守、坚持宪法、捍卫我国世俗民主制度,是马来西亚法律界的重要资产。中华大会堂在文告中呼吁首相慎重检讨不延任的决定,并建议向国家元首提出重新聘任东姑麦润为首席大法官的建议,以确保国家法治根基不被动摇。
另一方面,董总也对司法高层出现空缺表达忧虑。他们指出,司法机构是三权分立的重要一环,若领导层职位长期悬空,不仅会延误重大案件的审理,也可能动摇公众对法治的信心。董总呼吁政府尽快公开交代目前的遴选与任命进展,避免各方揣测与不安蔓延。他们强调,司法独立、公正与稳定,是国家法治建设和公民社会健全发展的关键基石。

7月3日,联邦法院首席主簿官办公室发文告指出,马来亚大法官丹斯里哈丝娜将履行联邦法院首席大法官的权力及职务(包括宪法赋予的职能),直到该职位获得填补。根据宪法与1964年法庭司法法令相关条文,这一安排属于合法的过渡机制。
然而,我国司法机构仍面临人手短缺的问题。根据律师公会引述司法委任委员会的数据显示,高级法院合计有29个法官空缺,包括联邦法院2人、上诉庭3人、高庭(马来亚)13人和高庭(沙巴与砂拉越)11人。律师公会也提醒,年底将有多名联邦法院法官退休,届时可能出现更大规模的司法领导层空缺。
司法体系的稳健不仅取决于制度设计,更仰赖有担当、有信念的法官坚守岗位。东姑麦润的退休象征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但也暴露出制度上亟需修正的缺口。在维护司法独立、捍卫宪政程序的路上,政府责无旁贷,必须尽快修正人事安排的真空状态,保障人民对法治与正义的信心不被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