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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拥有全球最浪漫的职业 认识星空导览员:蔡慧丽

28岁的蔡慧丽生于怡保,如今却在离家乡8740公里远的地方,也是全球最知名的星空保护区——蒂卡普湖小镇(Lake Tekapo)担任星空导览员。蔡慧丽的工作是在坎特伯雷大学约翰山天文台,为观星者们作星空导览解说星空导览员,这听起来,真像是全世界最浪漫的职业。

“你知道一个光年的距离有多远吗?”

这句话常常是蔡慧丽与客人的开场白,而这段对话的背景通常都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头顶上则是一大片由星团、星云及星系所堆砌出来的星空。

1990年出世的蔡慧丽,生于怡保,如今却在离家乡8740公里远的地方,也是全球最知名的星空保护区——蒂卡普湖小镇(Lake Tekapo)担任星空导览员。

这或许是最浪漫的职业

乍听之下,“星空导览员”(Astronomy guide)或许是全世界最浪漫的职业了,而蔡慧丽的工作是在坎特伯雷大学约翰山天文台(University of Canterbury Mount John Observatory)为观星者们作星空导览解说。

“我们都会用比较简单的方法,教客人去辨识在南半球才看得到的星座和深空天体,或者借由一些科幻小说、大家熟悉的人事物,来介绍一些比较特殊的恒星。比如我们会告诉客人,我们抬头看到夜空中最亮的星,叫作天狼星‘Sirius’,它其实跟我们很多人喜欢的《哈利波特》里的小天狼星是同样的名字,它的取材就是来自这颗星。”

蒂卡普湖小镇是全球最知名的星空保护区之一,而照片中出现的绿光其实是高层大气的微弱发光现象,叫作气辉(airglow)。气辉是源自大气某些成分受太阳光照射后,会在光化学过程中放射微弱光辉。虽然肉眼难以看见,但却可以透过相机捕捉到这自然光景。(摄影:Igor Hoogerwerf/图片经Earth&Sky授权使用)

蔡慧丽:我们是偌大星际里的一颗尘埃

你以为介绍就此结束?当然没那么简单。

“在讲解天狼星的时候,我们就会问客人一些问题,比如怎样定义夜空中最亮的星?为什么我们可以看得到它?从小小的铺陈,故事开始,然后再深入讲解天狼星的背景。”

介绍天狼星时,蔡慧丽一般也会提到,天狼星距离地球到底有多远,离开地球表面后,人类又是如何去测量天空中恒星、行星跟我们之间的距离,于是才会有了“你知道一光年的距离有多远吗?”这样的开场白。

透过一道道提问,蔡慧丽会带着客人一起去认识我们肉眼所看到的星星,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甚至,她也会引导客人以另外一种角度来解读星空,那就是——我们不过是偌大星际里的一颗尘埃。

你以为天空是平面图、星星是吊着的,但它其实是一个三维空间的概念,当一颗恒星燃烧殆尽,不再发光了,我们得在几十万年后才会知道。每个人活在地球上的时候,脑中想的都是我们在这个维度所经历的东西,但当你抬头看星空的时候,你会发现我们其实是尘埃。136亿年前的宇宙是混沌的,而我们就是星云。

蔡慧丽坦言,她之所以投入这份工作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当人与自然的桥梁,想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其他人重新跟自己、跟生命、跟自然做连结。

“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愿望来到这个地方观星,其实你回家,星空是同样的,只是在不同的时间、位置看。我想做的是,借由科学和我们现在可以看得到的这片星空,让大家回想,我们为什么要来到这么远的地方看星星。我很难用文字去解释,那是一种自然的力量,会让人很平静的去看得到世界和宇宙有多么大。我们常讲人很渺小,但到底有多渺小?很多时候我们知道的东西仅限于理性层面,身体跟心是分离的,我们没有办法去感受到。”

坎特伯雷大学约翰山天文台的部分工作团队。(摄影:Megan Xia/图片经Earth&Sky授权使用)

通过自修阅读天文书籍    时时处于学习状态

人经常会有各式各样的疑问,数不尽的烦恼,执着于那些自己回头看都会忍不住自嘲的细枝末节,但对蔡慧丽来说,当你用天文学的角度来看问题时,这些几乎都是不值一提的,因为当太阳燃烧殆尽后,我们就会跟其他星球一样,又变成一颗恒星。

“有些人会觉得说‘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原来我们曾经来自一颗恒星’,这种和自然的连结是很奇妙,很神奇的,同时也是很真实的。在星空底下,我们都不足挂齿,对我来说,我们始终都会死亡,但当你回到自己的生活的时候,其实可以这么想:你要怎样去运用这个很有限的寿命?”

把星云、深空天体、光年等术语随口挂在嘴边的蔡慧丽,其实毕业于中国浙江大学汉语言文学系,与“天文系”相差甚远,因此在应征这份工作时,一度成了不列入考量的候选人,惟最终还是靠着其他方面的优秀表现通过了面试。因为非天文系出身,再加上天文知识经常会随着新发现而有所变化,下班过后,蔡慧丽仍然会花许多时间自修,阅读天文书籍等,时时处于学习状态。

不过,对天文了若指掌、能够向客人娓娓道来这片星空的故事并不是这份工作最艰辛的部分,而是天气的变幻莫测以及不时跟着夏令时、冬令时更改工作时间所带来的生理挑战。

“当正式进入这个领域工作后,星空导览的部分反而变得最简单,因为工作时每天都会有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比如下大雪、遇上暴风应该怎么处理?或者客人在黑暗里有一些我们预想不到的行为,又该怎么应对?”

蔡慧丽表示,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天气变化得非常快,不仅每天的温度不同,温差变化也很大,比如夏天时,白天可能是摄氏20至30度,晚上却会降温至摄氏1度,所以每天上班前都要“做功课”,查看当天的天气和风速,确保客人在导览过程中的安全。(摄影:Igor Hoogerwerf/图片经Earth&Sky授权使用)

至于另外一项生理上的挑战,则是蔡慧丽必须在日夜颠倒的环境下工作,甚至上班时间会受日照影响而有所不同。

“假设今天是第一周,我的上班时间是晚上8点,那我每两周就要往后推15分钟,所以可能有一个时间段,你是凌晨12点上班,直到5点多才下班。但我们不只晚上要工作,白天可能还要处理文书工作、策划导览活动等,没有正常作息,身体很容易就会负荷不来。”

还有一点,则是社交圈子过于狭窄。“因为小镇是一个很小的村庄,我们的工作又日夜颠倒,基本上很难跟小镇的人交朋友,所以朋友都是你的同事,圈子也只有工作,有时候会觉得很孤单,很孤独。”

为了圆梦放弃舒适圈

如果不说破,相信很多人都看不出来独立又自主的蔡慧丽,原本竟是一朵温室小花。由小到大,蔡慧丽便是在家人的羽翼下长大,被过度保护的她,曾经不会独自过马路、不懂得买火车票、不知道怎样偿还水电费,更不懂得煎蛋。时间快转至今日,蔡慧丽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生活,甚至背负起照顾客人安全的重责。

“有些人很享受这样的保护,可是我觉得我不是。我的环境让我变成一个没有能力去应付外在挑战的人,可是我相信每个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所以我很想去知道,到底有什么东西是我可以去克服,或者什么东西是克服不来的。我不要只是‘以为我不能’,我想要去找答案,所以我对未知是没有恐惧的,我就是要去探索。”

蔡慧丽坦承道,“我知道如果我一直待在这个状态里面的话,我会很安全,我的生活会一直有人照顾,我只要读书就好了。可是我知道这不是我。”图为蔡慧丽在纽西兰的生活照。(图片来源:受访者)

离开了舒适圈,对蔡慧丽而言,每一天都是挑战,每一天都有挣扎,但令人折服的是,即使未知意味着各种无法预测的挑战,蔡慧丽的选择是——迎头面对,允许所有可能发生。

“单单在过去6年,我在纽西兰就至少搬家搬过30次,最恶劣的情况是我要睡在车上,然后每天都要去公共厕所刷牙、洗澡,而且那时我已经有稳定的工作了,所以还是得照常上班。之前打工度假也试过,最痛苦的时候身上只有20块。但是我其实觉得很踏实,因为我知道只要我是健全的人,我怎么样都有可能可以活下来的,活下来是我最后的底线。”

在部分人眼里,蔡慧丽在纽西兰的生活,似乎美好得有些失真,譬如一抬头就能看见连绵不绝的山峦,偶尔一觉醒来就能身在如诗如画的雪景里,更不用提每天晚上仿佛和星空只有一个手臂的距离。然而,就跟大多数人一样,蔡慧丽也曾经看不见自己所拥有的,并不觉得她已经处于自己想要的生活。

蔡慧丽在纽西兰的生活照。(图片来源:Tonic Hou)

“我有段时间是当咖啡师,有一次,一个教我做咖啡的人回到我们的café,我自然而然的就觉得说,好,那你自己来泡吧!因为你的技术比我好。但他却指定要喝我泡的咖啡,他说他不是要喝一杯技术很好的咖啡,而是想要喝有我的能量的咖啡,当下我觉得很震撼。”

“我在某个程度上也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因为我对自己的要求很高,所以我会觉得我不行。他却告诉我,没关系,那个是理想中的你,我要的是现实生活中,真实的你。在他眼里,我是个做事情就会全心全意的人,我理想中的样子是别人,他反而会因为看到我这个面向,觉得这个才是他在追求的。”

蔡慧丽语带诚恳地分享道,我们很常以为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另外一边,永远都会觉得其他人过得比自己更好,因为每个人都只会选择自己想投射的视角,但却不会往回看自己。

“每个人都想要去到对岸,但有没有可能,此岸就是对岸?现在、当下才是你要去的地方。假设你真的去到了‘对岸’,也有可能不是想象中美好,原来你向往的生活其实也是很辛苦的。”

星空导览员是份罕有的职业

星空导览员这份职业,并非绝无仅有,但绝对属“罕有”,不过即便罕有,试问你身边有多少个朋友会选择离开熟悉的环境,飞到人生地不熟的国度,过一个跟普通人不一样的生活?相信不多吧?身处于一个价值观分分钟会遭绑架的社会,蔡慧丽是如何排除众人的异样眼光,坚持活出了自己?

蔡慧丽与同事在坎特伯雷大学约翰山天文台的合照。(摄影:Megan Xia/图片经Earth&Sky授权使用)

“你要对自己很诚实,去了解你是谁,对自己、生命、自然以及所有发生的事情臣服,这个过程很痛苦但也很重要。然后去认识到什么东西是你觉得ok的,什么东西是你想要完成的,为了完成这件事情,你愿意去撞板吗?你愿意去承担后果吗?像我现在这个阶段,其实有很多后果是我要去承担的,比如我可能不知道明天有没有地方住啦,不知道5年后我会不会没有工作等等。现在的我在做常规以外的事情,如果有一天,我要回来马来西亚生活,我会不会被环境淘汰?这些是我要考量的。你要不断很诚实地去找出来,你恐惧的东西是什么。”

这么说来,蔡慧丽难道不担忧自己往后回到马来西亚,会面对找不到工作的困境?又或被社会淘汰?

“如果以过去的历史来看,其实每一个5年、10年,整个时代就已经很不一样了。即便我现在存钱买房、买车,我其实还是恐惧啊,因为还是会有预知不到的事情发生。对目前的我来说,现在脚踏实地去生活比较重要。假设今天我因为担心、恐惧,放弃在纽西兰的生活,在本地找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有可能我会渐渐变得麻木、不快乐,因为我心里一直想着要去那个地方,没有办法跟自己做连结,看不到自己身在的地方的美好。”

“假设有一天我真的要回来了,我希望是身心都回来了。”

(本文图片经Earth&Sky授权使用 / 本文封面摄影:Chris Murp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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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家汶

访问网前主编。台湾世新大学广播系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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