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文字为伍的人生
采访过程中,黎煜才总会站起来,走到书架前介绍曾编纂过的词典,或是走到办公桌前,介绍目前手上的工作,他还会跑到另一角的柜子,展示他这些年来收集的剪报。
黎煜才有几十本剪报簿,累积了上个世纪50年代以来,他刊登在报章媒体上的投稿剪报,具体有多少篇,数也数不清。
黎煜才指着早期一本剪报簿内的游记文章:“1961年我去新加坡时,在一个茶馆里,看到一个老先生在读这篇文章,那时心里很欣慰。”
透过剪报簿的收集还可发现,黎煜才曾在报章上发表了许多从马来报章翻译而来的文章,惟得到的关注不多。除了这类翻译文章,剪报簿上收集得最多的,就是黎煜才创作的文章了。
“很可能是天性和家庭环境使然,让我走向文学的小圈子。”
黎煜才透露,他自小就对华文感兴趣,表达能力也不差,小学五年级写的文章还被当时来自上海的吉隆坡桥南学校校长凌波先生表扬,更称要帮他将文章投稿至报章。
“虽然这件事后来不了了之,但向报社投稿的念头,已深深扎进我的脑海里。”
上个世纪60年代以后,华文报章杂志发展蓬勃,吸纳大量来稿,尤其属文学性质最多。黎煜才开始尝试各种类型的题材,增加发表机会之余,也提升作品水平。那时已经是教师的他,一边执教,一边撰文投稿,除了为赚取稿费,更多的是想在写作上挖掘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我写散文、小说、诗歌,还写评论、广播剧等等。”黎煜才透露,自己最近也写了两篇小说,一篇小说的背景设立在上个世纪新村建成后的年代,3名年轻人走向经商、马共与中共三条不同道路;另一篇作品则围绕疫情时期的人间冷暖。
“多阅读、多看戏、多走动”
黎煜才有着教育热忱,但从文学创作来看,他认为教育行业有个缺点,即生活经验受到限制。为了弥补这项不足,他阅读了大量文学书籍,其中以中国古典文学著作及五四运动后出现的作品为主,当然也接触了不少西方作品。这个过程让他意识到,文学作品既得注重内容,也不可忽视技巧,因此他也一直在两者之间找平衡。
此外,他还有到电影院看戏的习惯,透过电影增加对社会是非善恶及人性的认知。“吉隆坡的戏院,大都有我的足迹。70年代末,我在槟城修读学士课程,只有市内的嘉乐以及浮罗山背的戏院没有光顾过。”
后来,黎煜才经常去旅游。年轻时他常趁周末在国内旅游,经济稍好后也累积了出国旅游的经验,增加见闻之余,也缓解精神压力。他去过南非的好望角、去过越南的胡志明市看隧道,这些旅游经验对他来说,是积累创作养分的方式。
“小收获累积成大收获,小成就变成大成就”
要找一个词来形容黎煜才,“匠人精神”或许是最合适的。他是辞典上的“旅人”,从教育热忱出发,编纂数十部词典,只为帮助人们学习语文。他专研语文知识,观察生活周遭,为每一次的词典修订与编纂做准备,精益求精地把每一部作品做得更好。
无奈的是,黎煜才在编纂工作中,也会遇到他人的不理解。当人们对一个陌生事物不理解时,经常会以自己的角度去断言他人的付出,这点黎煜才深有体会。
“有的人不了解我们花了多少时间和精神去编词典,他以为你东抄抄、西抄抄就一本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
近年,黎煜才亦投入更多时间创作文学作品,偶尔也会遇到别人泼冷水:有人质疑他为何写书,更直言现代的读者只看网络内容,还有个大学讲师曾当面建议黎煜才“别写小说了,改写传记”,因写名人传记可以赚钱。
“对这些,我都一笑置之,我还是要做这个。”黎煜才看向了堆满数十部出版品的书柜。
时代的趋势变化,黎煜才是明白的,也有一番见解,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尽可能完成自己还能完成的事,才是非做不可的本分。如今已81岁的他,总会充分善用24小时,绝不浪费一分一秒。他将手上的工作安排得妥妥当当,同时照顾好自己的身心,发挥先天条件与后天努力,相辅相成地把养分灌溉到生活中。
小收获能累积成大收获,小成就也会因此变成大成就。我是抱着这样的宗旨去写作的。
采访过程中,黎煜才不止一次提及,编纂词典不仅为了教育,也旨在抛砖引玉,希望后继有人。他曾遇过有可能接受编纂工作的人,无奈对方45岁时就过世了。他无奈表示,从早期杨贵谊等人编纂词典开始,到如今他一次次的编纂与修订多本词典,至今仍找不到志趣相投的人来接手这份工作。不过,无奈归无奈,他依然乐观相信“接班人”终究会出现。
“我们不会悲观,因为我们已经做了我们的本分。一个人能用他的时间、精力去做好本分,给后人一点点的贡献,就没有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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