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国某个村庄,清晨明媚,村民散步时见树丛间露出两双腿,分明是一男一女,心里暗笑:“果真是热情难耐啊!多浪漫!”
趋近一窥却大惊,赶紧奔去找警察:“我发现了一对裸尸!”
警察急随村民到现场,勘察后松一口气,对村民说:“别慌,不是尸体啦,他们只是英国人。”
以上笑话是让我笑翻的,但和朋友说起时却没几个觉得好笑。想想也就明白,要看懂这笑话先得对法国文化有些许认知,也须略知英法两国之间的过节,否则在全然不知语境的情况下,故事便索然无味。
铁达尼号正沉没,救生艇不够,船长要让妇孺优先,但要怎么说服各国男性乘客呢?他对德国男人说:“规矩是这样。”德国人一声不吭,拿了救生圈就投海;对英国男人说:“请展现绅士风度。”英国人就礼貌让路;对法国男人说:“为女人牺牲多浪漫!”法国人也投海了。
轮到新加坡人,鬼佬船长就抓头了,幸好他的大副是马来西亚人,大副对新加坡人喊道:“跳海有送救生圈!”新加坡人就抢着跳了。至于大马乘客,也不必对他们说什么,看着大家跳海,高喊着Malaysia Boleh都跟着跳了。
这笑话大马人就听得懂了,但讲给外国人听肯定也非常不好笑,理由也一样,他们不明白新马关系的语境。就算让专业喜剧演员现场来讲也好,就算查理卓别林再世也好,都没办法的,笑话的效果是会随观众的文化背景和教育程度而变化。
环境也是构成语境的因素。2007年1月12日清晨,约书亚·贝尔在朗方广场地铁站外演奏小提琴,千人路过,驻足聆听者没几个,甚至根本不记得有乐手演奏。这是华盛顿邮报做过的实验,由普利兹得奖记者吉恩.温加滕专题报导。
贝尔原来是世界顶级的小提琴家,表演每分钟价值1000美元,那天清晨他演奏用的小提琴价码是350万,而当天贝尔收到的小费不足40美元。温加滕形容说贝尔离开了音乐厅,就像毕加索脱离了画框,没有适合的环境,民众无法感受艺术。
同理,没有适合的环境,再好笑的笑话也只能换来尴尬。我的脱口秀反应很好,一大原因是在剧场里的观众心态都是来观赏表演的,注意力集中于舞台,接受度高;若同样的表演内容搬到宴会,肯定死得很惨,那些宾客其实不算观众,注意力分散于聊天和食物,没心思听台上的人说话。
也不只限于笑话和音乐,任何沟通都受语境左右。如果你怀疑为什么对他人的善意规劝竟然遭遇反弹,也许正因当时的语境环境都不恰当。不是笑话不好笑,不是好话不真心,如果真希望自己说的话能影响对方,无论是逗笑还是鼓励,务必多想一层,选择合适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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