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 > 左耳失聪

如果我们相遇,在年轻,或在中年——两部关于相遇的电影

年纪越大,越觉得世间上每一段相遇,都发生在不可思议的机率上。打开或关上的地铁门,向左走或向右走,要不要中途下站与陌生人共度一天?活在社交媒体时代,缘分深浅更难琢磨。那支引线的手,或许已变身为大数据演算法了吧。

《系》,日本,2020年

日本电影《系》(又名《线》)故事灵感来自中岛美雪的经典名曲《系》,以“相逢”为主题,刻画一对平成元年诞生的男女,随着时代变迁交织而成的爱情故事。 歌词中写到:“直的线是你,横的线是我,交织而成的布匹。”

年轻时候相遇的人们,眼中的爱情是仰望的远距离,一切沉浸于光晕里般美好,简单,不容侵犯。13岁的初恋是puppy love;21岁重遇时机又不对;31岁再见,终于按耐不住问一句,如果可以,我们能不能不再错过彼此?

双线发展的爱情故事,拍得好的不少,但这一部的剧情设计略为松散老套。尤其女主角葵(小松菜奈饰演)在新加坡打拼事业的那一条线简直冷场连连。当镜头回到中岛美雪的出生地——北海道,那些函馆和札幌的风景配上中岛的歌曲,与其说是电影,不如说是唯美的MV画面。

但演员们是交足戏的。菅田将晖最擅长演绎这种在困境中挣扎失意的小人物。小松菜奈无论是年少清纯或干练创业的模样都很有味道。有一幕成田凌哀伤高唱中岛美雪另一名曲〈Fight〉,唱出了完全不同味道的沧桑和况味,非常动人。

影片的灵感来自歌曲《系》,结果整部戏的亮点,竟也是中岛美雪的歌曲。全片人物经历的人生起伏,生离死别,似乎也在呼应她的歌曲意境。有人说听中岛美雪的歌曲是一种救赎,让自己觉得即使深陷谷底也不过如此。拍一拍肩上的尘土,嗯,勉强能站起来,好像还可以活下去。

从《Fight》、《时代》到《地上之星》,那些歌词明明是不留情面地刺痛,结果反而有抚慰的作用了。

年轻时的失恋,不小心听到一首悲伤的歌都可以哭到天昏地暗,那是因为满心里只有一个人,眼光局限到不能再局限。长大后才懂得,生活中比悲伤更悲伤的事多得很,当年为某人白流的眼泪似乎可笑,但再也无法为任何人流下那样的眼泪不也有点可悲吗?

《一声叹息》,法国,2013

一对陌生男女,在往巴黎的火车上相遇。两人眉来眼去,男方在火车到站时终于开口问了她一个问题……

别误会,这不是《爱在黎明破晓前》(Before Sunrise)。

在电影串流平台MUBI上看了法国片《一声叹息》(Just aSigh)。Emmanuelle Devos将生活一团糟又粗枝大叶的Alix演得很细腻。一个又一个的窘境考验她的耐心和尊严,不顺遂的人生将她推向一个死胡同,而她在无望中遇上了有着一双悲伤眼神的神秘男子Doug(Gabriel Byrne饰演)。

于是她紧紧地抓住。哪怕那是根脆弱的稻草。

一幕她心神不宁走在街上,转头就撞上电灯柱。路人建议她把脸靠在冰冷的灯柱上消肿,她就这样默默抱着柱子站了好几分钟。(到底还可以多难堪!)

冲动淹没了理智,她不由自主跟踪潜近神秘男子。她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这并不是一场浪漫的邂逅,一开始就是个美丽的误会。

Doug:“你为什么跟踪我?”

Alix:“因为你看起来很悲伤。因为我想这样做。”

Doug:“真的吗?就这样而已?”

Alix:“我并没有跟踪你。我是去找你。这是很不一样的。”

这是两个中年人的相遇。他们身上早就褪去了年轻的天真烂漫,取而代之是经过数载沧桑变迁后,连想要开口解释都觉得乏力的世故。

他们在巴黎街头散步,做了爱,互相试探,袒露内心的秘密,讨论人生种种课题。疏离冷漠的伴侣,矛盾深重的家人,中年丧友的忧伤,停滞不前的事业,短暂的相处中他们卸下心防,尝试让对方认识自己,结果发现连自己都快遗忘自己原来的样子了。

《一声叹息》两个中年人的相遇。他们身上早就褪去了年轻的天真烂漫,取而代之是经过数载沧桑变迁后,连想要开口解释都觉得乏力的世故。(图片来源:网络)

再不走就赶不上火车了,Alix越来越慌。Doug问了她一句:“你会变成一个南瓜吗?”

我们一直都是个笨重的南瓜啊。唯有在陌生人眼里,才可以暂时伪装成闪闪发亮的马车。

毕竟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这真的不是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有些沉闷,偶尔尴尬,更多时候剧情就像Alix来来回回的路程一样,不知下一步到底要往哪走。

但人到中年不就如此,太多的“不得不”和“来不及”。双脚欲走还留,人心却知道一切将无疾而终,徒留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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