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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的精髓是什么?

马来西亚不乏各种滩上事后需要对大众道歉的人,然而通常这些人道歉之前,都是觉得自己很正确,大条道理,很威风的,之后发觉原来自己的价值观,跟大众有很大差距,没几个人能“同理”他们的时候,才开始意识到自己需要道歉。但是他们是觉得自己需要道歉来平息风波,不意味着他们知错了才向大家道歉。所以,我们时常可以看见各种失败的公关手法,各种引爆怨气的恶劣道歉。

两个恶劣的道歉示范

最近有两个男子出事了,一个卖手表的,去火锅店想吃霸王餐,涉嫌伤人和羞辱,后来出来开直播道歉,实质是指责店家,结果当然是操作失败,引来反效果。

另外一个,本来是父亲犯错不关他事,但一直很想红的烧肉佬,结果是道歉的意味不浓,各种推托抛锅,甚至恐吓起诉批评他们的公众,态度十分不妥,引发国民们更大的不满。

失败的公关秀一

就拿卖手表男子来说,如果他是真心觉得自己做得过火了,是不需要等朋友通知他红了,才开直播道歉。如果真心知错,他应该事后回去那家店,跟店家和店员私下道歉和解,可以完全不需要跟大家解释或交代什么。说白了,他的直播道歉就属于公关式的。后来直播内容也证实了,他是在意同行的友人,脸部没打马赛克,也跟他一样传遍全网了。他直播给人更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网上日前爆料,一名顾客不满店员上错汤底,尽管已及时更换新汤底,但结账时却要求全免单,在被拒绝后更责骂对方,甚至把菜单丢向店员,最后将5张100令吉钞票丢进火锅汤内才离去。(图片来源:网络)

先不提醒大家是谁不吃鸭血才会出事情,同行的友人都不出手制止他在公众场合撒野闹事,他们真的符合无辜的条件吗?

如果你真的在意你的个人行为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你更应该克制你自己的所有言行举止,用容忍的方式去掩饰你的野蛮和不友善,而非暴走后被谴责时才要求人家给你身边的人特别谅解,因为,当初没有人逼你发脾气的啊!出洋相暴走完全是你个人的决定,啊,套他的话,气上头。

失败的公关秀二

至于几代都烧猪的男子的道歉文,也不是为了认错而写的,更像是为了帮父亲打造一个对动物有爱心、肯负法律责任的形象工程,像是为了尽快过回寻常日子,回归网路继续发网红的梦唱歌跳舞,烧猪恢复热卖,但是不可能什么都不说就当没事发生过,所以才硬着头皮做的交代;甚至,合理怀疑那篇看了引爆挞伐的“道歉文”单纯是在为了在法庭不认罪的父亲做铺垫的。(文章里说他父亲如何自己负责任去报案,去准备面对法律制裁,结果是上庭面控不认罪,自打嘴巴。)

之后他帮他父亲拍一支老人家如何对动物有爱心,去农场喂食动物的“温馨”画面。欸,拜托,养鸡养鹅那是为了做烧腊的,农场只是动物等待执行死刑前的集中营,不是有爱心的地方,养恶犬,都是为了看守农场免被人偷鸡摸狗而已。

“但是”前面全是废话

卖手表的男子,道歉错在哪里?

错在一个“但是”。

他说“我有错,我承认,但是……”,而这个但是,恰恰揭露了他开直播道歉,不是因为真的觉得自己过份了,而是事情经过时间发酵,被朋友告知他红遍吹水站,他才发现与他同行的友人都被肉搜了,才想试着用直播道歉止损。

教主跟大家温习一下“但是”这两个字的永恒不变定律:那就是不管写了多少页,说了几个小时,在“但是”这两个字出现之前的话,全都是废话,而说话的人真正要表达的立场、态度、意图,都在“但是”之后。

这定律适用于你们的伴侣、朋友、同事、老板、客户身上,记住啦!

解释等于掩饰

卖烧猪的男子,道歉又错在哪里?

错在抛锅、错在推卸责任、错在拖人家下水、错在用解释来掩饰,错在趾高气扬——最后文章末端的谢谢之前,还要用报警和律师信恐吓来不甘示弱。虽然他很厉害,没有使用“但是”,可是他的道歉千字文就是前面在假意认错,中间试图美化其父亲爱动物的形象,后面反责怪出手阻止他父亲虐待狗狗的人,没有把狗送医,就已经是不折不扣的“但是”道歉思维了。

波德申著名网红“烧肉佬”的父亲涉及虐狗一案,沉默多日后,“烧肉佬”发文道歉却引发更多争议。(图片来源:网络)

这里教主跟大家破解一下,为什么在被告知犯错的时候,解释是世上最愚蠢的事情:

1)当你被银行告知你拖欠车贷太久,车子现在归银行所有的时候,你该去跟银行解释你的财务状况,还是马上筹钱去偿还欠款以赎回车子?

2)当你在球场上被裁判出示红卡犯规的时候,你觉得去跟裁判辩解就可以取消犯规,言归于好吗?

3)当你把上司交代好的工作搞砸了,你认为他训示你是为了听你解释你怎么会做错吗?

4)当年你还小,父母亲师长为了教育你,在你犯错的时候给予适当的教训,你以为他们是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和为什么犯错,而需要听你辩解吗?

5)当你的爱人跟你说分手,因为他们无法继续这样过日子,你会认为他们是在给你机会解释和挽回?(好吧最多人是这样认为的。)

其实,银行只是在跑程序告知你车子现在归他们而已,压根儿不想听你解释。

其实,裁判只是在告诉你离场而已,不想把你放在和他同等位置来平心而论,最不想听你解释。

其实,上司只是要确保你知道这样的操作公司不允许,不可以有下次,完全不想听你解释。

其实,父母师长只是想借助惩罚让你知道此路不通,要你知错能改,真心不想听你解释。

其实,你的爱人只是想体面一点离开你,投奔新生活,而不是想给你机会,更不想听你解释。

道歉不等于抱歉

大家必须先明白,公开道歉是一种gesture,一种社会责任感,一种成熟的表现,一种公关动作,一种作秀,一种手段,一种担当与交代。

道歉的人未必真的抱有歉意。也就是说道歉的人未必真心感到抱歉,但是知道自己有错,不想继续闹大。所以道歉必须做得很好,因为一次错误的道歉,比你完全不认错来得糟糕。

在这两位当事人的立场和认知里面,有没有真心忏悔知错,这不是大众可以控制的,他们有自己认可的是非观,也拥有绝对自由去做出他们认为“有诚意”的道歉,当然相同的,大众也有自由决定买不买账。

所以,好好道歉,是一门学问,毕竟道歉的目的是“平息众怒”,而不是自我满足,更不是为自己上价值的时候。

道歉的简单法门

不管你是真心忏悔想道歉,还是想跑形式渡过难关,你都必须掌握道歉的精髓和法门:

  1. 不要解释;
  2. 真的不要尝试辩解;
  3. 放低身段说对不起;
  4. 承诺改善或作出补偿。

1. 不要解释

很多人喜欢说了对不起之后,紧接着写了几千个字:

  • 解释自己的所有错误都是被人误解了;
  • 拿出自己做过的其他好事,希望能为自己加分;
  • 进一步数落对方如何不对,试图显示你比较有道理。

这样的道歉,还不如不认错来得干脆。因为:

  • 你是在指责大家太不智,冤枉你这个好人吗?这是在叫别人认错还是自己认错?
  • 你救了很多人,就可以杀人吗?
  • 对方如果也有错,只能证明你们双方都错而已,并不代表你就是对的。

2. 真的不要尝试辩解

任何不厌其烦长篇大论的辩解,都会被当作狡辩,都会暴露你真正的想法,那就是“千错万错都是社会的错,你是无辜的”,写的人不会看出哪里有问题,读的人怎么读都觉得你很有问题。其实指出你有错误的人,不是在担心他们误会了你、冤枉了你,所以很需要听你解释。别把愤怒的大众当法庭来表演你的辩才,因为每次法庭变成大众(Kangaroo Court)的时候,嫌犯只会被石头砸死而已。

3. 放低身段说对不起

所有的公开道歉,最重要的是说“对不起”这一段。因为是最重要的,所以就是要简短有力。如果你前面用几千字的开脱来铺垫,这对不起在后面就显得少了诚意。如果你的“对不起”说了后,再来几千字的“但是”,这道歉简直是侮辱大家的智慧,浪费大家的时间,前功尽废。我觉得最高分的道歉应该是这样的:

“针对这件事,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深刻反省中。不期望一句话就得到大家原谅,但是我发自内心深感抱歉,对不起!”

是的,许多人并不知道,你道歉不代表大家就会被你情感勒索而原谅你,但是你选择不道歉、不知错,肯定得不到任何原谅。

新加坡政府在入美籍的Jocelyn C小姐引爆了马来西亚全国的玻璃心之后,新加坡的外交部第一时间去确认C小小姐的国籍,并为了自己没有涉及的过错诚挚地出文告致歉,可说是近期最好的道歉和公共关系示范。大家不妨参考。

好好道歉,是一门学问,毕竟道歉的目的是“平息众怒”,而不是自我满足,更不是为自己上价值的时候。(图片来源:Unsplash)

4. 承诺改善或作出补偿

相比小人物的私人恩怨,犯错的公众人物和公共机关,更是需要对大众作出不再重犯的的承诺,而可以最快速度作出得体的补偿,就会大大改善自己的处境。因为你的道歉,是为了止损,为了重建大家对你的评价,为了让大众对你还有信心,在无法弥补(例如狗狗已经死亡)的情况,承诺不再犯就会比较适用,在还可以弥补(自己闹事的店家还在营业)的情况,在大众要求你道歉之前,你已经去弥补人家的话,道歉的时候是很加分的,例如你开直播时可以亮出自己再回店里和老板道歉握手言和的照片,就可以灭掉不少的火焰。

可惜的是,杀狗的那人是托自己儿子去强调自己很爱动物;把钱丢进火锅里的人是开直播继续批评餐厅的不是……

总结

道歉是为了安抚愤怒的人的情绪,不是为了抬高自己的评价,也不是为了举证把对方贬低。

公开道歉不是为了得到谁的原谅,而是为了平息众怒。是一种表态:啊,原来已经惹怒了大家,那好吧,我会去反省。

没有反省的打算,不如就索性不要道歉,其实不认错,也没有人可以拿你怎么办,至少你还可以捍卫你自己的价值观,忠于自己,例如远在美国卖笑(咦?)的Jocelyn C小姐,又或者是早前槟城某涉及网络霸凌老人家的茶餐室东主

至于内政部指示警方联络国际警察,要求通缉美国公民调查“辱马”案的笑话,你就当是副首相为了州选表演脱口秀吧。别太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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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奕达

长期接受理科训练的文艺愤青。毕业于博大环境科学研究院,自少年时期就热衷搞音乐,目前是全职舞台工作者。关心政经文教、两性课题、意识形态、人性陋习……敢怒敢言,文风带剑,江湖戏称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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