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疑冢
古代文献上有没有提及曹操的埋葬之地呢?有,而且还是曹操亲自颁布的命令。当时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的曹操就下了一道《终令》,说明自己陵墓的理想位置和要求。根据《终令》的记载,曹操要求埋葬在西门豹祠西边的高原上,不用封土也不用种树。封土,就是陵墓上的坟头,但皇帝或王侯等级的陵墓非常庞大,地面上的封土自然也得有一座小山丘的大小,然后种满树木作为标志。《终令》颁布不到两年后,曹操在洛阳病逝,享年66岁。
西门豹是谁呢?西门豹是战国时期魏国的名臣之一。担任邺县县令期间,他不但破除了当地“河伯娶妇”的陋习迷信,更在当地建设水利工程,改善民生,深受当地人民爱戴。当时的曹操已经被封为魏王,封地的都城就在邺城,也就是当年西门豹治理的地方。
另外,曹操临终前也颁布了一道《遗令》,遗嘱内交代了他的葬礼一切从简,不能影响国家和屯田的运作;入葬时,只需穿着日常的衣服,葬在邺城西边靠近西门豹祠的高地,不用以金玉珠宝来陪葬等等。
从这两道命令中,我们可以从中了解到曹操一心希望他的身后事可以简单处理,提倡薄葬。一来,这点与文献中记载曹操生性节俭,不好华丽是相符合的;二来,他好不容易平定了北方,结束了长达十多年的战乱,人民终于可以休养生息,所以他要求薄葬不但可以减少劳民伤财,还可以树立榜样。
除了这两道命令外,西晋到北宋的文献中都曾提及曹操高陵的所在位置,就在邺城的西边。唐太宗李世民甚至曾经在亲征高丽途中,亲自到曹操陵墓进行祭奠。
然而,就像前面所说的,从南宋开始,曹操的形象一落千丈。众人质疑他的薄葬和陵墓都是虚假的,并认为曹操猜忌多疑,害怕被人盗墓,所以一共修了七十二座假的陵墓。《三国演义》等作品更是浓墨重彩地描述“七十二疑冢”,在民间广为流传,所以至今依然有不少民众深信这种说法。
另外,古邺城的遗址范围包括河北的临漳县和磁县,以及河南的安阳县。而河北磁州城南分布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坟丘,因此历史上有人相信这一带就是曹操的“七十二疑冢”。但这一说法最终随着考古发掘工作不攻自破。
20世纪七八十年代,考古工作者在这里共发现了134座墓,全部都是属于北朝时期东魏和北齐的墓葬,因此被命名为“磁县北朝墓群”。由于东魏和北齐两朝也是建都于邺城,磁县北朝墓群中所埋葬的都是东魏、北齐的帝王和皇族成员,与曹操没有任何关系。
那曹操高陵的真实位置是在哪里呢?这一切,需要从一块墓志开始说起。
西高穴大墓
从南宋开始,文献上就开始很少有关曹操高陵实际位置的记录。再加上西门豹祠在1924年毁于战火,只剩下四块宋朝到民初的石碑,寻找曹操高陵的位置难上加难。
而1970年代考古发现的曹操宗族墓群,也让人对西门豹祠以西的说法开始动摇。曹操是安徽亳州人,考古工作者在他的老家发现了他的家族墓地,其中包括了祖父曹腾和父亲曹嵩的墓葬。因此,就有人提出曹操落叶归根埋葬在自己老家的说法。
所幸一块墓志的出土,重新让考古工作者找到了线索和方向。
1988年4月,在河南安阳安丰乡西高穴村西北的一个砖场,村民在起土时发现了一块墓志。墓志上共刻有14行126字,墓主人是后赵时期的大仆卿兼驸马都尉鲁潜。这块鲁潜墓志明确地记录了鲁潜墓与曹操高陵之间的距离和方位,证明曹操高陵就在安阳西高穴村一带。虽然陵墓的所在范围已经缩小,但基于“保护为主,抢救第一”的工作方针,考古学界并没有主动去发掘。
后来一直到了2005年,由于南水北调基建工程的关系,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派出一支考古队到安阳进行文物勘探工作。这时候,西高穴村传出疑似古墓的发现和墓中文物流出民间的消息。考古队队长潘伟斌听到消息后,马上赶到现场并亲自下洞考证。根据墓葬内部结构的形制,他初步判断为东汉时期的大型墓葬,且多次被盗,于是马上汇报上级,申请进行抢救性发掘。由于这大型墓葬的发现地点正好位于鲁潜墓志标记的曹操高陵范围内,而中国考古学界有不得发掘帝王陵墓的禁令,因此有关当局不敢贸然批准发掘工作的进行。
但到了2008年,当地派出所先后抓了五批盗墓贼,缴获了一批文物。而这些被盗文物,恰恰就是出自西高穴大墓之中。当中有一块石牌上刻有“魏武王常所用挌虎大刀”字样,说明西高穴大墓或许与曹操有关联。当地政府和文物部门感到事态严重,于是在中国国家文物局的批准下,马上成立西高穴东汉大墓考古队,进行了持续一年的抢救性发掘。
西高穴大墓由两座墓组成,位置靠南的二号墓是主墓。大墓平面呈甲字形,整个墓葬占地面积约740平方米,最深处距离地表15米,是一座规模宏大、结构复杂的大型墓葬。大墓的墓室分为前室和后室,而且南北各有侧室,套用现代的说法就是四室两厅。
虽然西高穴二号墓曾遭多次盗掘,破坏严重,但依然出土了不少文物,其中比较重要的有三个人头骨及反映墓主人身份的刻铭石牌,成为判断是否曹操高陵的关键证据。
二号墓发现的三个人头骨在经过体质人类学鉴定后,判断为一男二女,男性的年龄约60岁,女性的年龄分别为大约50岁及20岁。曹操享年66岁,基本上与男性头骨的年龄条件相符。但两个女性的真实身份至今说法不一,尚未定论。
根据墓葬的规格与形制,基本上可确认为东汉末期的王侯级别墓葬。而刻铭石牌上无论是字体还是用语,都符合东汉晚期的时代特征。“魏武王”三个字更是直接点明墓主人的身份,而东汉晚期的魏武王,历史上只有一位——曹操。
西高穴大墓的发现,基本上符合文献记载、鲁潜墓志铭方位、体质人类学鉴定结果、考古类型学对比结果等多项条件。因此,河南文物局在2009年底对外宣布,基本确认西高穴东汉大墓就是曹操高陵。但万万没想到这惊人发现,随后却在媒体舆论和网络掀起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