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落在联邦大道旁的巴生福建会馆,是巴生人熟悉的重要地标,更是巴生福建人集体的精神殿堂。自1904年创馆以来,巴生福建会馆走过百年风雨,在政经文教各个领域皆写下辉煌成就。要说巴生福建会馆是国内规模最大的华人会馆之一,一点也不为过。同时,这也为现任领导人带来挑战,因为若想再创高峰,绝非一件容易的事。甫在2022年上任会长的拿督吴亚烈倒是坦然以对,关于外界对自己的评价,他“笑骂由人”;关于巴生福建会馆的前景,他说,“我们能做的事还有很多。”
“我觉得是这样,不要给自己压力,尽了努力就好,因为成果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你不可能要求每一个人都满意你,所以做好自己,做对的事,不理别人。”
年过六十的吴亚烈,接过关于领导会馆有多不易的问题时,一再复述他为人处世的理念和态度。言词间有几分无奈,有几分豁达,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访谈期间,他的手机不断作响,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电话另一端,有时是用马来语询问公事的员工,有时则是亲切说着福建话的乡亲寒暄问候。可一旦挂掉电话,他又恢复悠闲的姿态,从容地说着自己的故事,有笑声也有叹息。
甫在2022年上任巴生福建会馆会长的吴亚烈,其实不是土生土长的“老巴生”人;大约十年前才开启华团人生的他,还未是任何会馆的成员,就已先是巴生滨海吴氏宗亲会的创会会长。身为企业家经营着自己的建筑公司之余,最初又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愿意担起会馆领导人的职责,出钱出力为宗亲乡亲付出?
“因为我小时候真的很穷,像我们之前是苦过来的,比较能够了解穷人的需要,可以给人帮助,别人感到高兴,我自己也高兴啊。做人其实很简单,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童年生活一贫如洗 想买鞋子也开不了口
在森美兰一座园丘长大的吴亚烈,以“一贫如洗”形容他的童年生活。同为胶工的双亲,胼手胝足也无法给予孩子接受完善教育的机会。姐姐尽管成绩优异,念到小学四年级只能被迫辍学,纵使校长跑到家里来劝说,也没能扭转困苦的现实。姐姐黯然落泪的神情,让当时年纪尚幼的吴亚烈也晓得疼惜。
“我的姐姐才十二岁,就要去割树胶,割一个lot(地段),这是大人的工作,不简单啊。”说着说着,他突然想起一件有趣的往事,把自己也逗笑了。“因为她小女孩嘛,好像还没长大的样子,割树胶的时候还被猴子追,问我怎么好,我们去问爸爸,爸爸说拿炮仗来驱赶猴子,结果真的奏效。”笑声里头,夹杂着他对姐姐的心疼。
相比起来,吴亚烈的处境稍微好一些,可以一直读到中五毕业,成绩不错的他本可升上中六,却考虑到家境清贫断然放弃。求学时期,他已能够切身感受自己与同学因家境不同带来的差距。
“中学五年,我很会赛跑,长途赛跑。我总是想要买一双钉鞋,到最后都没有买,没有钱买,不敢跟妈妈讨。那时候我记得一双钉鞋价钱不到30块。到最后,我不是赤脚跑,就是跟马来队友借鞋子。看妈妈供我读书很辛苦,想说还是不要读书,出来工作好了。”
由于教育背景不差,身边不少人都劝他当书记,但文书工作的安逸舒适在他眼中却显得沉闷乏味,加上薪资并不比劳动工作优渥,所以他去了工地当水泥工。
从水泥工到企业老板 “巴生是我的福地”
当年不起眼的水泥工,转眼成为今天国内建筑抹灰业不可忽视的承包商之一。追溯吴亚烈事业发迹的足印,巴生可说是他的福地。
“在当二手承包商期间,其实我走了大半个马来西亚,去过怡保,去过汝来,在芙蓉落脚一两年,也在吉隆坡干活两三年,还去过好几个地方,但都待得不久,工程一结束就搬走了。”
直至1988年来到巴生,没想到手上的工程一个接一个,陆续有来,人也就这样定居在巴生了。两年后,他创办自己的首间贸易公司,在巴生立足,再往外扩展事业版图,后来几乎包办全马主要发展商的抹灰工程,年营业额过亿令吉。
“起初,我的员工不到十人,包括我自己在内。我接小小的工程,这边做那边做,做到最高峰的时候,曾拥有将近5000名员工。当时很忙,业务都是自己一手包办,有会馆来找我加入他们,我也拒绝了。等到女儿回来帮忙经营公司,我才能够腾出时间来参加社团。”
彼时是2014年,同是姓吴的老相识前来邀请吴亚烈成立巴生滨海吴氏宗亲会,他心想,这样也好,因为自身亦曾经历困苦的日子,所以能够了解穷人的需求,加上不久前获封“拿督”头衔,他自觉这是回馈社会的好时机。于是,就算此前全无参与华团事务的经验,他也毅然接下创会的重任。
就这样,吴亚烈的华团生涯从巴生滨海吴氏宗亲会起步,后来陆续经人引荐,加入雪兰莪诏安东山会馆、巴生福建会馆等组织。
了解穷人家的滋味 加入会馆扶贫救济
回首来时路,他感叹:“都是机缘巧合,都是受人邀请,而我对公会也有想要去付出的心态。因为自己知道穷人家的滋味,所以才想说可以搞一些公会、社团,帮助有需要的弱势会员。”
比如,一名会员曾患有心脏阻塞,急需动手术,却等不到政府发放援助金,吴亚烈得知消息后,动身前往进行家访,了解这家人的贫寒境况。这名会员育有三个孩子,两个患有智力障碍,一家人依靠妻子售卖虾饼过活,没有足够的积蓄支付医药费。
“他跟我说,晚上痛到受不了,好像快要断气似的,我心想不能拖延,给了他两万五,隔几天马上动手术。现在他很好,没事。”
说到捐款,吴亚烈一向热心公益,包括他曾资助丹绒士拔义务消防队兴盖会所,让消防队能够为当地社区提供更好的服务,却因此被人揶揄是在撒钱作秀。这样的事情让他明白,即便是行善也无法获得所有人的认同,那不如专心做好自己,不理别人。
领导会馆,他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上任巴生福建会馆会长一年多,对于外界的评价,他爽朗回应:“笑骂由人、笑骂由人。人家讲你好也好,人家讲你不好,就接受他们的建议。总之可以帮助到会员,帮助到民众,我感到开心,那就够了。”
1904年创立的巴生福建会馆,在前人的领导下,于政经文教各个领域经已谱写一页页的丰功伟绩。在这样的基础上,想要带领会馆再创高峰,在明年风光迎接第120周年纪念的到来,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可吴亚烈似乎不曾为此苦恼。“我们能做的事还有很多,”他说。
大胆计划变卖产业 成立教育基金保华教
现为巴生福建会馆会长的吴亚烈,将几件事放在心上,想着要在任期内完成任务。其中,包括兴建巴生福建乡祠骨灰阁“福渊堂”,以及与仙境集团合作打造巴生福建总祠骨灰阁“福泽园”,解决巴生福建义山已达饱和所带来的困扰。
另外,巴生福建会馆名下有一块60多英亩的土地,本要用来建造义山,却不获有关当局批准,因此一直置空了数十年。吴亚烈大胆计划出售土地,换取的资金可用来购置产业,同时成立教育基金造福会员。然而,这项计划必须在大会上通过表决,才能真正地实行。
“变卖会馆产业,是一项大多数会员听了都会吓一跳的计划,但这块土地就这样放着实在浪费,每年缴付地税也是一个负担,不如将土地出售,得到的钱,我们可以用来购买产业出租单位,增加会馆收入,另一半的资金则用来成立教育基金。”
兴许因为童年的遗憾,吴亚烈加入华团后,在扶贫救济、推广中华文化之余,始终心系教育。
“我的心愿是什么?教育对我们华社非常重要,但现在华教面临严重的师资短缺,没有人愿意报考华文,没有人愿意当华文老师,可能以后没有人来教育我们的下一代学习华文。我的想法是这样,成立一个教育基金,通过发放奖励金,鼓励更多人去当华文老师。
“没有老师,没有华教,谈何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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