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还我男”有一次在轮盘赌桌上玩不足三盘,就把当天兑换的筹码输清光,他又一次哀求朋友把钱包还给他,他想要把自己输掉的双倍赢回来。朋友看到这幅德性,想不到这是15分钟前慎重托他保管钱包的同一个人,上了赌台果真就变了另一个样子。“别还我男”甚至威胁朋友,如果不把钱包还来他就会去外头找大耳窿借钱。奇怪的是,“别还我男”每次兴冲冲步出赌场,靠墙冷静个五分钟就恢复理智,之后就忘掉“上诉”开开心心去吃宵夜。
至于我为什么没进赌场也能知道这些事?新村没有秘密,每回下山后的第二天,其他没有上山的乡民都会知道前一天在赌场发生的所有事情,谁输了谁赢了、输多少赢多少、哪个人又在输光筹码后出言辱骂荷官结果被赶出去。他们口中的赌场光怪陆离,和新村简朴的生活相比,根本就是一个超现实的世界。
不过,周末上巴士逛云顶,也未必要上赌桌“搏杀”,有的人会抱着上山走走吹冷风的悠闲态度。像是一些精打细算的师奶,一辈子都不冒险,也不相信小赌怡情,但她们知道赌场免费提供茶水咖啡,每次上山都带着很多空瓶子去装饮料拿下山,储存在冰箱里面慢慢品尝。
我小学学校假期某次家族旅行上云顶,一群未成年的老表们被拒于门外,长辈就分成两批,一批进赌场,另一批陪着小孩看圣诞灯饰。我记得阿姨们从赌场出来时,水瓶里装满了冰凉浓郁的美禄,味道虽然没有学校运动会饮料车提供的那么香醇,但在人来人往的赌场外大厅一人一口分着喝,滋味真的比较甜。只要喝过一次,就不难理解为何师奶们会特地远赴云顶把饮料装瓶带回家。
等到我年纪到了获准进赌场的时候,已经没有提供美禄,取而代之的是简单的茶与咖啡。据说疫情之后,赌场连最基本的茶与咖啡都不提供了,想要喝饮料,要去自动贩卖机掏钱买,剥夺了不赌之人进赌场后仅剩的那一点乐趣。
新村人一般会在周末晚上10点上山,凌晨4至5点下山。赌场内白灯如昼,分不清时间彷彿日夜暂停。赌徒跟足风水机关算尽来抢占赌桌的制空权,安娣也处心积虑想办法多弄几个容量大的瓶子带上山,双双希望离开赌场下山时满载而归。回程时大伙儿已经筋疲力尽,宁可补眠也没闲情分享赌台战报,闭上眼睛回想方才赌场疯狂的几小时好像南柯一梦。
“仪式感男”闭目除了要养神,也为了避开半山岿巍清水寺。他下山途中不再幻想自己是《赌神》,而是《终结者》的施瓦辛格,心中默念:I’ll be back。(我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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