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宝丽金工作时,曾担任制作总监一职。当年何其幸运,公司在香港及新加坡都有自己的录音室,所以能亲身体验到唱片录音制作的过程。创作人如何将心中一个概念通过乐师歌手体现出来,成为大家喜欢的专辑或歌曲,是一个微妙而又喜悦的过程。
当年初到公司上班不久,就被派往香港嘉利大厦公司的“龙录音室”(Dragon Studio)实习了半个月,有机会目睹当年一线歌手如许冠杰、谭咏麟等的录音创作程序,得益不少。
两年后新加坡的“狮子录音室”成立,我便从大马转到该录音室上班,当时除了自己签下的马来乐队歌手录音之外,又因香港录音室过于拥挤,也同时负责香港及台湾艺人转移录音阵地的协调工作,适逢当时邓丽君又住在新加坡,故与她的专属制作人邓锡泉兄有了不少的合作机会;此外,高凌风、刘文正等也曾在这录音室工作过,还有英美旗下的摇滚乐团如Bon Jovi 、Def Leppard、Santana等,也曾趁着到新加坡演出之便,跑到录音室来做热身弹唱。
环顾今天音乐行业不济,而人人也自置简陋录音室,个个倾向DIY的大环境之中,以前设备完善而被行内人昵称为音乐公司“厨房”(因炮制出悦耳音乐歌曲)的录音室地位一去不复返,已是一个无法挽救的现实。
也因这种变化,愈发对自己当年的录音室机缘及工作机会感到庆幸,特别是后来在上世纪90年代末期香港嘉利大厦发生火灾惨剧,“龙录音室”被烧毁,而新加坡“狮子录音室”脱售给当年我们的英国籍录音室经理Johnny Herbert后(他独自辛苦经营了十多年,两年前因病逝世),这段录音生涯记忆在自己脑海中就好像被定格了一样,无限唏嘘。去年在加拿大与已移居当地多年的邓锡泉兄见面谈起这段往事,更有“只能回味”及“不堪回首”的掺杂感受。
不过,就算是在自己公司的录音室工作,自己心中却一直希望到国际著名录音室“朝圣”的心态,前往取经固然是目标,但私底其实亦有慕名的“虚荣心”作祟,而朝圣的首要重地,基于本身是头号披头士粉丝之故,当然是英国伦敦北部在圣约翰木(St.John Wood)附近的“僧院路”(Abbey Road)录音室。
虽然这个地方环境幽静,而建筑物本身又不起眼,但却因为当时划时代乐团披头士的出现,而导致这间坐落在只有两公里长街道尽头的录音室名气及地位推向了极致,因为披头士当年就是在这家录音室里,灌录了他们风靡全球的经典歌曲的。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解散之前的最后一张专辑还特别以这条街道命名,而唱片的封套照片还为四位团员漫步横跨录音室那斑马线路口留影,在这张曲曲经典的专辑风靡全球后,这个地方一夜之间跃升为英国的著名景点之一,每年慕名而来的粉丝都会选择这这马路上反复路过,那种情景反映出流行文化的巨大影响力,以及披头士虽然是半个世纪前的人与事,但却给大家留下蒂固根深的印象;而且其美妙之处,就是乐迷们每次听这张专辑时,除了陶醉在其音韵之际,脑海中都会浮现出这张专辑的封套照片。
我自己到Abbey Road Studio朝圣梦想成真,是在1990年升为公司总裁到英国受训的时候。当时把这个行程想得太过简单,但抵达伦敦后才知道并非易事,除非你像一般游客在录音室外面溜达,但想进去感受则另当别论,一来是当时这间录音室是属于EMI 公司的,老外虽然对同行如敌国的态度不像华人般那么激烈,但录音室毕竟是“兵家操练秘密武器”(未来音乐产品)之地,自然不会允许“敌对”公司人员参观,除非我们是租他们的录音室而作自己艺人的录音,所以整个参观计划变得复杂并一波三折。
最后还是运气不错,上层告诉我,已移民到澳洲珀斯数十年的一代吉他传奇Hank Marvin因迁就另外一名著名吉他手Brian May的时间,要破天荒的首次合奏后者一度隶属的经典乐队Queen首本名曲We Are The Champion的音乐版本,而时间是在半夜两点到清晨5点,我想尽方法获得两巨人吉他手经理人点头(唱片公司高层不论职位多高,在这环节上也不能超越手下有全球市场的艺人经理人一关),记得当时还附带两大条件:其一是只能看不能出声(当然可以事前打招呼),其二是绝不能拍照(那个时代有拍照功能的智能手机还没面世,想悄悄偷拍也没机会),不过公司对我的优惠就是派专车到酒店接我往返,不需我麻烦搭德士。
那一次的个人历史性的Abbey Road录音室朝圣,的确令自己感到兴奋不已,能在录音室目睹两位心仪的“吉他之神”合奏而且有机会寒暄几句当然是意外收获。不过遗憾的是不能到披头士录音的那间录音室,也没有机会逗留较长的时间,再了解这家世界闻名的录音室。所幸的是,隔天同事赠送了一本有关这间录音室历史的书籍,细读后有了较深的了解,该书因概括了录音室历史重点,当然不会让披头士喧宾夺主,而是细数这家录音室在二次世界大战之前就建立,以及几十年来不同时代各种不同类型的音乐艺人灌录流传万世的歌曲的功绩及沧桑。作者客观的指出,披头士最大的功能固然是因本身的影响力及号召力,让世人认识这家录音室,但不能占全部功劳,而披头士之前英国著名的长青歌手Cliff Richard 及The Shadows 的所有歌曲也在这里灌录。另外,与披头士同期众多知名乐队艺人如The Hollies, Herman’s Hermits 等等,再到披头士解散后,个别成员著名专辑也在此录音,还有70 年代的Pink Floyd、Queen、80 年代的Duran Duran 及Kate Bush 等的录音亦以此地为依归。
当然这本书出版后,90年代的不少著名乐团如Radiohead 、Oasis、Coldplay ,还有近一二十年来的举足轻重乐坛风云人物如Maroon 5、Lady Gaga 、Adele 等,亦都是在这家录音室内展现了他们动人的嗓子及曲风。
而这一切都只是在主流范围,还有很多著名的古典乐大师指挥下的乐团,以及技艺高超的爵士乐手在此灌录过他们类型音乐的经典作品,很多人更不知道很多著名的电影插曲配乐如《魔戒》以及当今最热门的漫威奇侠片如《钢铁侠》、《复仇者联盟》等,也在此录音。
故此从这层面来看,Abbey Road录音室的丰功伟绩贡献,如果只让披头士独占鳌头,对其他具有影响力的艺人来说也欠公平。
蓦然回首,当年朝圣之行,另一美中不足,是当年现场目睹的两大吉他高手联手打造的Queen名曲演奏版,结果收集在Hank Marvin 1992年的个人专辑《Into The Light》中,但反应不如预期,当年那深夜在场被两位巨星的光环照之下,对这首音乐失去客观看法,是在后来产品推出后聆听多遍,才深深觉得We Are The Champion 这首歌曲,在Queen的已故歌手Freddie Mercury的独此一家的嗓子的演绎,加上乐队的爆炸性伴奏之下,是一绝唱。与没有歌唱的版本相比,听起来始终有太大的差距,不被广泛接受,反而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