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民间的惊悚故事,多与人血有关。在阴森不见天日的古堡里,男伯爵日化为蝙蝠吸血为生,女伯爵日日以处子之血洗脸,为保永世青春美丽。
到了中国,吸血这一套不流行,民间流传的故事更狠了──吃人肉。不只是血,连吞带剥的把整个人吃了。
中国不乏吃人肉的事。大饥荒时“易子而食”──饿得不行了,不忍吃自己的孩子,于是和他人交换孩子,吃无辜稚子的肉保命。
沙场上的战将吃敌人的肉,那是现成的粮食。如岳飞在〈满江红〉所述:“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里未有吃人的血腥残忍,有的是气慨冲天的爱国之志。
豪门里的管家少奶奶也懂得人肉的味道,《红楼梦》里王熙凤说:“我们老祖宗只是嫌人肉酸,若不嫌人肉酸,早已把我还吃了呢。”琏二奶奶怎么懂得人肉是酸的?你的小厨房里莫不有些古怪?
小学时,同学们传着读一本民间故事,书名叫“吃人太太”,说的是一名老太太喜欢吃人肉的故事。恰好我那个时候常跑到邻舍去玩,那里住一名八十多岁、满面皱纹的老婆婆。大人们吓我:“老婆婆会吃人,把你剁了做人肉丸子吃。”我后来看到这名老婆婆,吓得撒腿就跑。
所以说,不要乱吓小孩。
少年时看过一部小说,西北沙漠有一个横行的大盗,打家劫舍之际,掳了人就吃:脑髓拌葱花,耳朵用油炸,咬在嘴里最是爽脆。现实生活,吃人不过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谁认真这么干了?小说把作料写得如此直白,让读的人心里一阵发毛。
最惊悚的,莫过于隋朝麻叔谋吃人的故事。隋炀帝开凿大运河,委任麻叔谋督工,他刚一上任,来到宁陵这个地方,就病了。医生给他开药方,天天用新鲜的羊羔,配同杏酪、五味子一同蒸食,叫着“含酥脔”。
听这药的名字,就透着一门子的古怪。
当地有一个叫陶榔儿的地主,探听到此次开凿运河,既定的路线会经过他家的祖坟,想要劝说麻叔谋修改河道,绕过陶家的祖坟。于是,陶榔儿想了一条毒计,命手下把一个三、四岁的男孩绑来,砍去首级四肢,当成羊肉蒸成含酥脔,献给麻叔谋。
麻叔谋一吃大喜,觉得此乃人间美味,就命陶榔儿天天蒸了来,还不知道自己吃了人肉。陶榔儿四下搜捕男孩,不断有孩子失踪,引起地方上的愤怒和恐慌,于是麻叔谋吃小孩的消息不胫而走。
麻叔谋听了流言,叫来陶榔儿一问。陶榔儿看是时候了,就如实招供。麻叔谋大惊:“只不过是吃羊肉,为什么要做这样惨毒的事?”陶榔儿适时戏精上身,又哭又诉,把要求运河绕道的事说了。
麻叔谋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这才知道自己中了圈套,骑虎难下:他吃人肉,已经吃上瘾了。他不但答应了陶榔儿的要求,对着地方上的抗议指责,直接斥骂:“我不过吃你们几个小孩儿,这算得了什么?”
吃人当然没有好下场,事情闹大了,有人一状告上隋炀帝,罪行一经查实,麻叔谋、陶榔儿等全被判了极刑。这一伙人死后,地方上掘出数百个小孩的骷髅,哭声震天。
只能说,人心的贪婪,比什么都可怕;若欠缺自制之力,财色名食睡,上了瘾,只能沦为欲望的奴隶,被牵着鼻子走,任凭你是英雄好汉,也不能自主了。
你想吃人肉吗?有什么难的,对着自己的手,狠狠咬一口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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