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时候爱上收集贺年卡,喜欢给同学和朋友以卡贺年,也期待他们的回卡。大概有两年的农历年,把收到的几十张贺年卡贴在房间的墙上,有一种“相识满天下”的错觉。
如今回想,这样的集卡行为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而且同学之间也会追问:“你今年收到几张贺年卡?” 然后煞有介事地谈论,互相炫耀“收到谁谁谁的贺年卡”,大概是继“你今年收到多少红包钱”之后,农历年间最热烈讨论的课题。

就像现在社交网络时代,很多人热衷炫耀自己的帖有多少人按赞,又有多少人在关注,也不见得按赞的人有多认真,因为同一个人针对同一件事情,可以把立场相左甚至自相矛盾的帖子都按赞一遍,认真你就输了。
回到年少时期,最有诚意的应属自制贺年卡的人,亲笔挥毫或画画,我也收过几张,有的是山水画,有的是漂亮的书法,直叫没有艺术天分的我惭愧,只好到文具店或夜市选一些比较精致而不俗气的贺年卡回复,毕竟我有自知之明,亲手制作只会落得献丑的下场。

那个年代很流行一个现在看来很文青的词:学友。感情好的同学,无论贺卡或纪念册,大抵都会以“学友”代替“同学”,以示交情不止于同窗。不知道是不是后来张学友大红,“学友”一词几乎被他一人独占,除了和他相关的新闻报道,我已经很多年没读到这两个字。
高中以后,我对贺卡这件事就变得淡薄,几乎没再寄过;倒是旅居英国头两年,给几个感情较好的同学和朋友寄过贺年卡,但因为邮费偏高,加上既要学习又要打工,融入英国的生活之后,也就彻底断了这个传统。
步入21世纪开始,互联网和手机科技突飞猛进,先是简讯贺年逐渐成为常态,接着发展到各式各样生动活泼的电子贺卡都有,还可以根据个人喜好和需要客制,市面上的实体贺年卡近乎绝迹。

倒是日本每年的圣诞节和阳历年间,书店和文具店还有贺年卡出售,日文称作“年贺状”,而且我确实在东京的邮局见到有人寄年贺状,只是多数都是中年以上的人,所以也很难说日本人还能保持这个传统到何时。
实体贺卡在马来西亚差不多成了文物馆的展品,但当年本地歌手黄晓君的新年歌《一张贺年片》依然会在农历年前开始听到,历久不衰,远胜每年都要冒出来,大多不知所谓又俗不可耐的“贺岁歌曲”,我也好奇黄晓君是不是还在收版税。
每个农历年都免不了有人感叹手机贺年不够诚意,我倒觉得无所谓。这个资讯(以及假新闻)垂手可得的时代,很多人一天24小时都活在网上,跟进有的没的新闻或课题,深怕落人之后,早已没多少真正与人实际交往的时间,又何须在意实体或电子贺卡?

就我而言,收到人品大有问题,极不诚实的人的实体贺卡,就是第一时间给它撕成碎片,心里痛快得很。坦白说,这种发实体贺卡的虚伪动作,比我随便转发别人的电子贺卡还不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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