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经、乳房发育、怀孕……女性的身体在一生中会面临好几次重大转变，而与之相关的话题仍被视为禁忌。配合3月3日Herstory女性护理日，《访问》专访五位身处不同人生阶段的女性，聊聊她们如何与自己的身体“纠缠”、自处。“她的故事”想让你知道，为何爱自己、懂自己、不隐藏，如此重要。
每月来访的月经，为女性的日常生活带来不同程度的不便，而对运动员而言，所影响的幅度也许更为深广，毕竟重要比赛的赛程不会因为一个人做出调整。
在2016年里约奥运会羽球混双项目中夺下银牌的吴柳莹，成为马来西亚首名创下该纪录的女球员。而在这些光芒背后，吴柳莹其实长期都在承受经痛带来的困扰，在羽球生涯所参与的三届奥运中，其中两次就与经期相撞。
“身边至今未曾遇过有人比我还要严重，每个月都需服用止痛药，但止痛药不会每次都起作用，有时必须去诊所打针才能得到舒缓，否则会痛到整个人冒冷汗、蜷缩在地上打滚，还会呕吐。”
由于当时身为国家队主力球员，整个团队，包括搭档陈炳橓都对她的月经周期了如指掌，并会在重要比赛来临前，叮嘱她提早安排时间看医生，服用激素药物延迟月经来潮。这么做虽能避免月经影响比赛表现，但也会打乱身体内分泌的规律，进而导致月经紊乱。
“医生会做详细计算，吩咐我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吃药。每次服药后，接下来都得用两到三个月的时间去调整身体。”然而，在世界排名位列前十的全盛时期，吴柳莹必须维持参赛密度，否则将被国际羽联罚款。“每个月有两个礼拜都在比赛，所以很多比赛都会撞到经期，我只能选择性的，遇到真正重要的比赛，比如奥运，才用这种方式来应对月经。”
对此，陈炳橓不曾发出怨言。柳莹笑说，“他感觉有点像是已经认命了，因为他知道我也很辛苦。后来，我尝试了很多方法，包括针灸、推拿，也会定期去看医生做检查，结合中西医去调理身体，才有好转。”
先天体格易受伤 3年动两次手术
另外，吴柳莹也感叹，先天身体条件让女运动员更容易受伤。“女性天生的体格，盆骨会比较大，肢体因此必须承受更多压力。”加上，她直言自身并非属于相当运动型的体质，即使比其他人花更长时间做重力训练，也不易长出肌肉。熟悉的球迷都知道，她曾动过两次大手术，四肢中已有三肢负伤。
19岁那年，吴柳莹不慎扭伤，医生不建议动手术，仅休养半年复出，一直带伤打了整整7年，到后来甚至连走路都得异常小心。为了备战里约奥运，她才终于决定在2014年接受膝盖手术。因为对运动员来说，这是一场非常大的赌注，很多人术后都无法回到巅峰状态，往往被迫退役。
“圈内很多人建议我再坚持两年，打完奥运后才动手术直接退役。但我在2012年奥运已经表现不好，我不想再以这个状态站在奥运舞台上，若是这样，上场的只会有60%的自己，所以我挣扎了很久，决定赌一次，赌我会好起来。”
事后成绩证明，吴柳莹做了正确的决定，只是当时为了排名积分，未等完全痊愈就恢复高强度训练和比赛，导致她至今都深受后遗症所扰，膝盖不时仍会肿痛。“当时没人看好我在完成手术后，还能回到世界前八的位置，所以我并不后悔。”
结果，奥运摘银后，她隔年又在赛场上为了扣球而甩伤肩膀，只身前往德国进行手术，再走一次漫长的复健之路。
羽球不再是唯一 失而复得更珍惜
“我们运动员就像在消耗着未来健康的配额。而身体是我们的资产，把身体顾好是基本要求。”
然而，身边所能获得的支援并不全面。她指出，国家队人手不足，两个物理治疗师可能需要应对4、50名运动员，情况严重才会获得关注，所以有时小问题会酿成大问题。成为自由人之后，一切得跟着预算走，出国打比赛都不会有物理治疗师随行。因此很多时候，身体有一点小伤或不适，都需仰赖自己是否有所警觉。
“但这段术后复出的经历，可说是我的转捩点。”作为将本地羽球混双打出名堂的先锋，“之前会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在受伤后，我才发现自己拥有的一切可以瞬间化为乌有。世界排名下滑，又无法参赛，收入就少了三分之二。”
而家里当时需要动手术的还有柳莹爸爸，前后因为细菌感染挨刀5次。两人身为家里经济支柱，又同时停工，这让柳莹感觉负担好重，也开始深思运动员生涯的目标追求。“那时我不再把羽球当成人生的所有，但也因为失而复得，在还能继续打球时，会比之前更加珍惜。”
挺着不太适合当运动员的身体底子，为何仍坚持刻苦锻炼，一路支撑到现在？
“因为我一开始选了这条路，我觉得自己有义务去完成它。虽然在生理上没有先天优势，但我觉得自己在心理上比较强，懂得换位思考、调整心态。”
密切觉察身心状况 不去在意人身攻击
每每备受瞩目的大赛结束，若国家代表失利，不乏看到评论剑指球员心理素质低落。吴柳莹也认同，当来到世界级水平，排名前十的选手球技不相上下，优点弱点亦早被对手分析透彻，大家也都有取胜的野心，最后比拼的只有心态。
而柳莹非常着重心理健康，早在18、9岁就主动且定期咨询队内的心理辅导员，而她发现不是所有球员都会以正确心态视之。国家队人力资源不足固然是主要因素，但球员自身是否具有病识感也是一大关键。
“不会有人教你怎么处理这些事情，必须靠自己去觉察，如果发现自己有困扰，要很有勇气去咨询，但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好好的，又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去看心理医生？其实并不一定要是病症，有些正常的情绪，包括在赛场上感到紧张，你也可以去询问建议，找到有效的方法来舒缓调和。”
场上一方面要求高度抗压力，场外投掷过来的无情与尖锐也叫人难以承接，还好柳莹懂得闪躲，内建一个过滤系统，只吸收具建设性的评论，对人身攻击则不予理会。
她认为，抱着“大家希望我赢所以我一定要赢”的心态上场是不对的，“而是我要怎样发挥到最好，这才是对的想法。所以自己要懂得去思考和协调，不要将这些垃圾情绪照单全收。就像如果我赢球的话，他们其实就不会在意我胖不胖，到头来这些都只是他们发泄情绪的方法。”
不检查就没事？ 是时候改变观念
这次受邀担任“Herstory女性护理日”爱心大使，吴柳莹呼吁大家定期进行身体检查，避免延误就医。她也透露，家里年长一辈所持有的态度和观念，让人好气又好笑。
“当我问父母是否有去做体检，他们说没有，还回答得非常理直气壮——我们那么健康，哪里需要检查，等下一检查有问题怎么办？但我跟他们说，这样更应该尽早检查，才可以及时得到治疗。”
常年不在马六甲家乡的吴柳莹，隔空劝说了父母好几年仍然无果，直到身边朋友逝世、外婆患上乳癌，才开始唤醒他们的健康意识。
“外婆确诊乳癌时，我人在吉隆坡，是妈妈后来才告诉我的。外婆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妈妈直接安排她进行治疗，自己也会定期去做乳房检查，意识还是不错的。而我也是，虽然第一次难免会有点尴尬，但如果开口要求，院方也会安排女医生做检查，所以无需担心。”
现年32岁的吴柳莹，虽然在起跑线并没有突围而出，在过程中也历经高低起伏，身份过渡到自由人后，如今也换了新搭档王耀新，她仍坚定地走在羽球道路上。“多亏我拥有较为强势的性格吧，否则根本不会成就今天的吴柳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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