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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石撞乐队:把经典抛亮打光,就是新的火花

2021年,滚石唱片成立40周年之际,推出“滚石撞乐队”企划,让40组乐队重新诠释公司旗下的经典作品。2025年,“滚石撞乐队2”再度登场,继续挖掘旧日好音乐的无限可能。

乐队文化似乎逐渐成为新时代音乐趋势。如今网络资源充裕,科技也给音乐创作带来一定便利,接触音乐制作的起点不再局限于设备价钱高昂的录音室,也不再需要所谓经纪公司作为起步——许多歌手在房间里凭一支手机创作,走向听众视野。创作资源上的“同权”,带动大批新世代乐队从地下崛起。

如果集合两岸新旧乐队,一起重唱90年代至千禧年初期的经典流行或独立歌曲,会是怎么样的新风貌?

如果集合两岸新旧乐队,一起重唱90年代至千禧年初期的经典流行或独立歌曲,会是怎么样的新风貌?(图片来源:滚石唱片官方面子书专页)

滚石抓住了新旧世代音乐的分界点,新的可能性由此而生。好的词曲和声音是跨越世代的,好的耳朵也是,仅是需要一座让两者互相抵达的桥梁。

把旧的好东西重新拿出来,抛亮打光,时间的尘土都在音浪中震落,终会蹦出新的火花。

那些年摇滚的,值得重新点燃一遍——林强、伍佰、窦唯的歌

如果要把当年的摇滚金曲拿出来翻唱一遍,你会先想到哪些名字?“滚石撞乐队”集结林强、伍佰、窦唯等人的代表作,新旧世代摇滚交融,仍是一如当年的张狂。

1990年,林强发行台语歌〈向前走〉,打破当时台湾流行音乐的悲情、愁苦腔调,唱出年轻人向往到城市打拼的欲望。“向前走”、“啥咪拢不惊”,这首歌荣获金曲奖年度歌曲奖,是台湾一个世代集体的呐喊。

滚石找来康士坦的变化球翻唱〈向前走〉,年代更迭,台湾乐坛后浪的信仰不再仅是都市光景。林强早已在千禧年“向前走”去做他的实验电音,康士坦翻唱的曲风也不再像过往一样正向,却唱出现今世代对未来的迷茫与渴望。

火车渐渐在起走,再会我的故乡和亲戚
亲爱的父母再会吧 ,斗阵的朋友告辞啦
阮欲来去台北打拼 ,听人讲啥咪好康的拢在那
朋友笑我是爱做暝梦的憨子,不管如何  路是自己走
OH!再会吧!OH!啥咪拢不惊
OH!再会吧!OH!向前行
——〈向前走〉林强 / 1990年

1999年,伍佰创作〈白鸽〉一曲。〈白鸽〉不像〈挪威的森林〉、〈突然的自我〉等歌曲一般卖座,却是他对“真正的摇滚乐手”之解释。

“真正的摇滚乐手,必须和自身所处的社会有联系,而不只是拿起电吉他唱唱歌。”始于上述探索的念头,这首歌同时融合许多社会背景——1999年的台中崇光百货枪击案、金融危机、两岸冷暖。〈白鸽〉是伍佰对台湾的祝福,祈愿和平拥抱这片土地,不再覆盖鲜血和苦难。

疯衣乐队来自中国河南,翻唱〈白鸽〉时延续一贯爆发力十足的风格,把萨克斯风当唢呐吹,与原曲风格走上两个极端。相比祝福,疯衣的版本更像来自灵魂深处的狂躁、怒吼,提醒听众:二十几年过去,苦难从未终止。无论哪片土地、哪个民族,仍有人在时代背景的推动下受尽折磨。

那是种骄傲 ,阳光的洒脱
白云从我脚下掠过
干枯的身影 ,憔悴的面容
挥著翅膀 ,不再回头
纵然带著永远的伤口 ,至少我还拥有自由
——〈白鸽〉伍佰 / 1999年

窦唯,上个世代最前卫的摇滚乐手代表。1994年发行〈高级动物〉,实验性的诡异曲风配上低沉口白,仿佛以另一种生物视角投注冷眼,聆听自称“高级动物”的人类遭受审判,最终流放下水道。

看似难以超越的歌曲,交到北京乐队虎哮春手上。他们穿梭在独立摇滚和后摇之间,翻唱〈高级动物〉时选用工业重金属,延续北京摇滚乐的肮脏激进;主唱铺垫结尾的咆哮前,每句唱词却带有六七分冷静,控诉人类罪行。

矛盾 虚伪 贪婪 欺骗 幻想 疑惑 简单 善变
好强 无奈 孤独 脆弱 忍让 气忿 复杂 讨厌
忌妒 阴险 争夺 埋怨 自私 无聊 变态 冒险
好色 善良 博爱 诡辩 能说 空虚 真诚 金钱
哦 我的天 高级动物 地狱 天堂 皆在人间
——〈高级动物〉窦唯 / 1994年

不被世界驯化的少女——从翻唱者的声音中,重新听一遍陈绮贞

陈绮贞是所谓跨时代“文青”标志。2016年,我托朋友在台湾买下刚出版的《陈绮贞歌词笔记》,如今仍会不时翻阅。

总觉得陈绮贞并不限于大众眼中的“吉他女神”或“小清新”形象,〈躺在你的衣柜〉、〈亲爱的偏执狂〉等歌曲中的暗黑心事与摇滚风格,乃至近几年和钟成虎的著作权风波,都尽显柔软外表下的坚硬核心——让歌迷真正着迷的,是一个外表始终温柔,却从未被世界驯化的少女。而“滚石撞乐队”两届企划中,就用了许多陈绮贞的歌曲。

〈还是会寂寞〉、〈太聪明〉,是互联网数据推波助澜下,如今仍然大热的单曲。美秀集团也是近几年大热的乐团,台客、放纵、搞怪,把2000年发行的〈还是会寂寞〉诠释成另一种全然相异的风格,却犹存原曲的温柔和倔强。

也曾想过躲进别人温暖的怀中
可是这么一来就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的高尚情操一直不断提醒着我
离开你的我无论过多久,还是会寂寞
——〈还是会寂寞〉陈绮贞 / 2000年

陈绮贞2002年发行〈躺在你的衣柜〉,彼时毛衣、爱的幻觉和所爱之人的身体,都静静地躺在衣柜的阴影中,被转暖的天气尘封。

2025年,〈躺在你的衣柜〉由守夜人翻唱,男女主唱柔软声线配合,唱出想要占有而不得的无奈。重新编曲更显内里冬日般的寒冷,暧昧之人暂时借给你的毛衣,能否抵御寒意?

你的身体跟着我回家了
我把它摆在我的床边
它曾经被你暂时借给谁
它现在静静地躺在我的衣柜
天热了静静地 ,在我的衣柜
——〈躺在你的衣柜〉陈绮贞 / 2002年

重唱莫文蔚:遵循原作或截然颠覆,都是自己的风格

莫文蔚广为人知的歌曲不少,此企划收录了〈十二楼〉、〈阴天〉、〈忽然之间〉、〈他不爱我〉等代表作。

〈十二楼〉2003年发行,爵士调调当年受到听众喜爱,如今被新疆的缺省乐队重新演绎,也有意外惊喜。他们不为新意做出迥异改编,相比其他“滚石撞乐队”的翻唱,更加遵循原曲风格,却唱出另一种慵懒格调。

一直以来喜欢缺省,是因主唱与乐器的搭配——主唱声线轻柔模糊得随时化成水,乐器编排则节奏感清晰、颗颗分明,二者搭配起来却丝毫不违和。在这一版翻唱中,更听出如此特色。

忘了关 ,那扇门 ,那扇窗 ,电光 ,石火 ,秋凉
孩子离开了秋千 ,最快要到七月再回来荡
影剧版依然沸沸扬扬 ,像极了枪声大作的靶场
工作了一整天只喝了 ,一碗冷汤
只有爱让人心情舒畅
爱让人兴致高昂
——〈十二楼〉莫文蔚 / 2000年

相比〈十二楼〉,〈阴天〉和〈他不爱我〉的翻唱版本,则是在原曲之外拾取截然不同的情绪,再糅合、淬炼出另一种可能。

无妄合作社的〈阴天〉,更像台风席卷城市时的狂风暴雨。破音电吉他、迷幻、沧桑,相比原唱的抒情摇滚,更宣泄出感情破败后的自嘲,完全跳出经典框架,唱成无妄风格。

阴天 ,在不开灯的房间,当所有思绪都一点一点沉淀
爱情终究是精神鸦片,还是世纪末的无聊消遣
香烟 ,氲成一摊光圈,和他的照片就摆在手边
傻傻俩个人,笑得多甜
——〈阴天〉莫文蔚 / 1999年 

莉莉周她说,来自台北的迷幻电子乐团,歌曲融入舞曲元素,以歌词和编曲刺骨、暗黑著称。看到2025年的“滚石撞乐队”名单上有他们,翻唱的还是〈他不爱我〉,马上跳出第一个疑问:他们该如何演唱这首抒情歌曲?点开聆听,却发现自己的想象力实在薄弱得可以。

爱上莉莉周是从编曲开始。前奏和间奏的合成器铺陈、层层堆叠后的高潮,以及猛烈撞击后即刻抽离的节奏感——这套公式,同样应用在〈他不爱我〉的翻唱中。男女主唱声线冷冽,仿佛第三者旁观曾经痴心的自己。

无法自欺,更无法欺人;既然不如梦般美好,不如就清醒着沉沦。

我知道他不爱我,他的眼神,说出他的心
我看透了他的心,还有别人逗留的背影
他的回忆清除得不够干净
我看到了他的心,演的全是他和她的电影
他不爱我,尽管如此
他还是赢走了,我的心
——〈他不爱我〉莫文蔚 / 1997年

一部作品的诞生,就像一只猫从薛定谔盒子里爬出,原本的多重可能也在一瞬间定格。这些翻唱就像镜面,折射出歌曲的另一种面向;也使所谓“经典”不局限于框架中,而在跨世代的河道上流动。

所谓不同世代、不同曲风、不同国界的沟壑,不过是人造的幻觉。音乐从不设限,只要彼此仍愿聆听,理解的心念终能在脉搏共振中相遇——像火花在旧弦与新声之间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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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译萱

00后,访问网记者。喜欢新诗、摇滚乐和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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