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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日剧《新闻记者》看日本政治

以媒体生态及新闻从业员为发掘真相而努力不懈为题材的电影,虽然吸引力不比一般商业动作片,沦为小众电影,但世界各地有理想及正义感的电影人却有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精神而拍出不少佳作,2015年的美国奥斯卡最佳电影《惊爆焦点》(Spotlight)就是这种类型,香港2004及2016年的《A1头条》《导火新闻线》及韩国2017年的话题作《逆权司机》也是同类电影的佼佼作,而日本近几年也能迎头赶上,交出此类优异作,是可喜可贺的事。

刚在Netflix串流平台上架的日本剧集《新闻记者》来头不小,令人注目。

《新闻记者》剧照。(图片来源:imdb)

此剧集来头不小,是因为它乃改编自东京新闻记者望月衣塑子同名畅销小说,内容是以近几年发生在日本的一些敏感的政治事件为原型发展出来的故事,基本上影射了日本现代的社会问题。

小说在2019年曾被改编成电影,由藤井道人担任编剧兼导演,并邀韩国女星沈恩敬及道地青春红星松坂桃李联合演出,剧情大胆直指日本政府近年的丑闻罪行,剧情狂挖政治黑幕,还描述内阁情报调查室化身网军在网路匿名发声、抹黑政敌,题材太过争议,导致电影上映时宣传受到各种阻碍,演员不得上电视宣传作品,甚至电影官网遭到骇客攻击等,引起骇然巨波,是几十年来日本影坛绝无仅有的事,但却反而获得强烈的正面宣传效果。

由于影片挑战了前人所未敢碰触的大胆题材,故事针对政府丑闻激荡出足以撼动社会的火花,在一向普遍政治冷感的日本社会,被视为是部冲击日本保守社会的良心电影,不仅引发观众热烈回响,更在当年日本电影金像奖获得年度最佳影片等三项大奖。

Netflix斥资拍摄电视版《新闻记者》,仍找回电影版本的导演藤井道人掌舵,为了符合剧集的结构,将原本电影故事改编、加长,在选角方面更找来时下日本影视双栖的一线红星如米仓凉子、绫野刚、横滨流星等主演,更配合上大家熟悉的实力演技派演员如吉冈秀隆、寺岛忍、大仓孝二、田中哲司、萩原圣人、柄本时生、中山裕介、佐野史郎等参演,阵容及号召力之强一时无两。

另一方面,由于剧情是以日本近年最大政治丑闻“森友学园事件”为原型,这宗丑闻发生在2017年,当时在安倍晋三担任总理执政期间,爆发以低价贱卖国有地给“森友学园”,而且总理和其夫人皆牵涉其中,财务省惊爆窜改14份相关文件,包括总理夫人以及几位官员的名字都被“处理”,事件被媒体报导曝光,引发社会舆论不满,总理声望下挫。同时在该事件中,近畿财务局负责购地问题的职员被发现在家中身亡,警方认定是自杀,政治丑闻更因涉人命黑幕重重,过后在大阪地检调查后却决议不予起诉;而去年死去公务员之妻致信给现任首相岸田文雄盼重启调查,然而内阁官房长官松野博一在记者会上竟表示不考虑重启调查。

故此剧集上架,日本观众看后无不惊叹,认为这内容的真实度已到了惊人地步,一般电视台绝对不敢拍,在这种热烈口碑之下,掀起了抢看的热潮,而串流平台播演的剧集都会有英文字幕,同时也吸引了西方国家那些对日本政治有兴趣的政评人。

剧集版的《新闻记者》因为长达六集,有较多篇幅来交代一些枝节及其他人物故事,剧情自然也与电影版略有不同,而是同时进行3个故事线。米仓凉子扮演“东都新闻”的记者松田杏奈,其兄长因故成为植物人,追求报导真实性不遗余力;吉冈秀隆扮演中部财务局的公务员,在高层施压下不得不窜改机密文件,结果后来不堪压力而精神奔溃,自杀身亡;绫野刚则饰演原是首相夫人政治秘书,后来在丑闻被揭发后,被转调到内阁情报调查室,不断被命令掩盖黑幕,3个故事线随着剧情进展逐步展开交集,相当曲折,能深深吸引观众。

本地观众就算是对日本政治不了解,也不清楚这件贪污丑闻的来龙去脉,但在我国近年爆发了震撼国际的贪污事件,及政局混乱的大气氛之下,相信看时也会”有感而发”,能看得津津有味。再说日本电视剧集一向保持制作严谨及高水准,相当值得一看。

这个剧集这次推出反应如此热烈,第二季拍摄应是必然之事。图为《新闻记者》剧照。(图片来源:imdb)

不过如果大家对这《新闻记者》电影及剧集版都非常欣赏的话,笔者倒希望大家也可以找到由日本名纪录片导演森达也执导,有关这影视剧原作者,也是戏外记者原型的望月衣塑子纪录片《我,直击真相》(i-新闻记者ドキュメント-),看看这位令日本官方视为头痛人物的真人风采,望月衣塑子外貌端庄,打扮时尚又具型格,采访时为了公义,面对政棍权贵死缠烂打,强悍之余又不失女性妩媚。

纪录片除了镜头一直跟着望月衣塑子东奔西跑,看她如何不断与政府官员周旋角力,穿插她多次被当时仍是内阁官房长官的菅义伟敷衍回应,甚至变成唯一被限制发问的记者,引发观众反省日本公权力与媒体的关系及状态的工作实录,也记录她人性的一面,比如外出时无方向感、如一般母亲般的与孩子的温馨对话、丈夫比自己更会烹饪等等,个性比电影中的虚构人物更鲜明立体,更易令观众投入有共鸣。

笔者是在3年前在东京国际影展中观赏到这部佳作,当时最感到惊讶的是身为真实纪录片,其刺激性及娱乐性居然能够与她小说改编的电影不分上下!原因是电影版需要平衡政府内部官员身不由己的无奈,再加上各种艺术加工,原想达到的阴森气氛效果变成沉闷无力;纪录片拿走了官员的立场,专注以记者角度去批判日本官僚如何针对个别记者,特别是政府高官面对质问无法回答而以一脸不屑神情来回应新闻从业员,最引来全场观众冷笑,这种情况,就是在我国也常有类似情形发生。

《新闻记者》竟然能有着电影、电视剧集及真人的不同版本,也是一个有趣的观影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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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剑

杨剑是资深影评与乐评人,曾任跨国唱片公司“宝丽金唱片”新马区总裁。他见证了过去50年来电影与音乐演变,是流行娱乐的活字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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