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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营店114家山寨店7000家——从鹿角巷一亿元打假看中国山寨文化

正版打假货的新闻层出不穷,从文学创作歌词曲子,都可能卷入抄袭风波,进而掀起正版维权,打击山寨文化的现象。然而除了内容创作外,餐饮业其实也深受山寨文化的困扰。前些日子,来自台湾的奶茶品牌“鹿角巷”就在中国花了一亿元人民币来打假,只因他们在中国的直营店仅有114家,可山寨店却多达7000家,其中的差距无不让人瞠目结舌。

Tealive、Chatime、幸福堂……连锁奶茶品牌要举例,一只手绝对数不完。早些年前流行于夜市的传统珍珠奶茶,需要用各种调味粉混合冰块与珍珠去调配,是不少人的童年回忆。后来,主打利用茶叶与鲜奶调制的珍珠奶茶开始流行,黑糖珍珠奶茶的出现掀起了一股热潮,一时间,拍一张手持黑糖珍珠奶茶的照片,成为了网络热门打卡照。

传统的夜市珍珠奶茶已较少见,却仍是许多人的心头好,造型时尚的珍珠奶茶则掀起了新的热潮。(左图图片来源:夜市传统珍珠奶茶•9 Market Milk Tea官方脸书、右图摄影:李章鸿)

黑糖珍珠奶茶在本地的热潮,可说是鹿角巷领起的。鹿角巷由创办人邱茂庭于2013年在台湾桃园设立,以美学、创意、设计与生活四大核心为品牌元素,迅速地打响了名堂。2017年,在新山人贞伟到台湾力争鹿角巷在大马的总代理权,并成功带这个品牌进驻马来西亚,并开设了五十余家门店。

同様是在2017年,鹿角巷进军中国,在上海开设了首家门店。鹿角巷的设计与饮品很快就吸引了大批年轻人,以黑糖鹿万鲜奶为招牌饮品的策略也掀起了一股”脏脏热潮”。鹿角巷深受年轻人们的喜爱,分店也因此地慢慢开设,可就在这时候,山寨业者却看见了“商机”。

鹿角巷的维权之路

根据中国《21世纪商业评论》的文章指出,在鹿角巷来到中国设立门店的一年后,正版经营的门店仅有11家,可那时候的山寨门店却已经有五百多家了。山寨门店还一并进军了正版鹿角巷在当时并未开通的外卖业务。这样的现象,让邱茂庭很无奈。

我并不反对大家模仿商品,但把店铺装修与品牌名字全都一并山寨就“不地道了”。

邱茂庭想要将鹿角巷经营成奶茶界的星巴克,可无奈山寨门店实在太猖獗。对此,鹿角巷在官方微博曾发表声明表示,作为来自台湾的品牌,他们对中国的商标注册细则理解不足,因此在商标注册过程中让山寨的假店钻了法律漏洞。

鹿角巷在其官方微博发布了打假的相关声明。(图片来源:鹿角巷官方微博)

在中国的“国家知识产权局商标局”的官网中,以“鹿角巷”和“第43号国际分类(餐饮、饮料服务)”为搜索条件进行搜索后,可以看到有许多不同的人都申请过“鹿角巷”或“鹿角巷 THE ALLEY”等名字,申请的数量多达上百个,但正版的鹿角巷却绝对只有一个。

除此之外,鹿角巷只申请了第43类,却忽略了第30类(方便食品)和第32类(啤酒、饮料)的注册,因而让更多的山寨产品游走在法律边缘。由此可见,山寨业者猖獗的程度,是懂得抢着申请“合法”的商标,以让自己的山寨品牌获得法律的保护。

申请”鹿角巷“商标的数量非常地多,但多数可能是山寨。(图片来源:国家知识产权局商标局)

为了对付猖狂的山寨门店,邱茂庭前后共投入了一亿元人民币进行打假。而中国央视新闻甚至为此而做过专题报导。专题透露有被山寨门店欺骗的加盟店住,开店一年后就赔了上百万元。直到2019年,她接到了正版鹿角巷的电话,才知道自己开了一家假店。而受害者除了她,还有很多人。

邱茂庭和鹿角巷花了大量的时间与金钱,大量打击山寨门店,也成功关闭了许多的假店。而这个过程,让许多喜爱鹿角巷的粉丝感到惊讶:打假过程后他们才发现,他们一直喝的鹿角巷其实是山寨门店。对此,中国官方的鹿角巷在微博上发布了几张照片,说明未来的正版鹿角巷将在门店前标识“官方授权标识”,并发布了经营官方门店的页面,以方便消费者识别。

“正版鹿角巷官方授权门店”的标语是消费者可识别真假鹿角巷的指标之一,而其中的二维码也可方便消费者查看正版门店的所在位置。(图片来源:鹿角巷官方微博)

除了山寨品牌、店铺和产品的山寨门店外,山寨业者还有很多操作。他们在山寨鹿角巷后,“自创”出罐装饮料,这山寨品甚至也曾流通于马来西亚的超市。这些山寨品有黑糖鹿丸牛乳茶、蜜桃乌龙牛乳茶和小鹿出抹牛乳茶。即便是盗版的,口味上却与正版的鹿角巷口味相近,可说是“下了一番功夫”。对此,马来西亚的鹿角巷特地发文说明并未生产罐装饮品,并呼吁消费者小心识别。

即便官方发出声明,在Shopee上仍然可看见盗版的饮料在贩售着,且贩售量惊人。(图片来源:Shopee)

李鬼满天飞

《水浒传》中的角色“黑旋风”李逵是个性鲜明的经典角色,而在故事中他曾遇到一名假扮自己的家伙“李鬼”。李鬼假扮成李逵,拦路抢劫路人,最后被李逵杀死了。这个“真假李逵”的故事成为了经典,李鬼也经常被指做冒充他人或假冒商品。

在中国,李鬼可不仅鹿角巷遇到。光是餐饮业,在湖南省长沙开设门店的“茶颜悦色”就遇上过“茶颜观色”,这个山寨品牌的设计与正版相似,更让人无语的是茶颜观色曾在2019年以“商标侵权”为由起诉茶颜悦色,索赔21万元。最终法院驳回了茶颜观色的诉讼请求。值得一提的是,目前茶颜悦色仍在开拓中国市场,茶颜观色的门店却已经出现在马来西亚

茶颜悦色与茶颜观色的商标设计极其相似。(图片来源:茶颜悦色官方微博、茶颜观色马来西亚官方脸书)

除了茶颜悦色外,来自日本的知名土产“白色恋人‘也有山寨产品,在中国杭州西湖的礼品店就能看见山寨版白色恋人,“西湖恋人”。这款西湖恋人的品牌与产品设计都与原本白色恋人相似。

在外包装设计上具有相似性的两款产品。(图片来源:痞客邦)

有的山寨品是地区性出现的,好比上面提到的西湖恋人。但也有不少山寨品牌与商品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不仅敢明目张胆地大肆宣传与推广,甚至与原版“呛声”。茶颜观色就是一个例子,但其实中国还有一个更让人不敢置信的情况,是山寨告赢了正版。

来自日本的杂货品牌“Muji无印良品”在马来西亚也不少见,其名字寓意为没有品牌标志的好产品,所生产的产品包括笔记本、毛巾、浴巾、地毯等生活物品。该品牌在1980年成立,并于2005年进军中国市场,由无印良品(上海)商业有限公司负责运营。然而,中国版的“无印良品”商标却早在2001年就被“海南南华实业贸易公司”注册成功,并于2011年转让给“北京棉田公司”,而这家公司就是中国山寨的“无印良品Natural Mill”的母公司。

2015年,北京棉田公司将日本的无印良品告上法庭,理由是日本“无印良品”的商标构成了对“无印良品Natural Mill”的商标侵权。日本无印良品提出上诉后,2019年出炉的判决竟然是日本无印良品败诉。日本无印良品得停止侵犯“无印良品Natural Mill”的商标权,且部分商品不能继续用“无印良品”商标,甚至得赔偿超过60万元人民币

两个无印良品。两者在品牌、店铺设计、贩售商品上都非常相似。(图片来源:微博)

正版的日本无印良品之所以输给了山寨品牌,主要的原因在于日本无印良品来进军中国时,没能事先进行好商标注册的动作,导致商标注册被抢先的情况发生。若单从法律的角度来看,谁先注册商标,谁就拥有商标,先到先得看似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却容易变成山寨品牌的保护伞。

除了国际品牌之外,个人商标也可能被抢先注册。2021年,新加坡的网红王雷的“卖鱼哥”准备在中国申请注册商标时,就发现商标被中国福建省的人抢先注册了,导致他从正版变成了盗版。他提出上诉后,得以在6月时取回“卖鱼哥”的商标。但面对猖狂的山寨文化,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如王雷一样取回属于自己的“名字”。

山寨、盗版之所以充满争议,除了围绕着知识产权之外,另一大重点是部分消费者其实不介意购买山寨品。许多山寨品的价格都比正版便宜,好比中国有不少的山寨手机,功能甚至更全面,而这种“高性价比”的山寨品成为了消费者的一个选项。可是,如果没有对知识产权的尊重,品牌与内容创作还会有进步的可能性吗?

你会做出什么选择?

鹿角巷的一亿元打假,让我们看见了114家直营店与7000家山寨店之间的巨大差异。山寨之所以能层出不穷,在于山寨品牌与产品节省了事前构思所需的人力与时间成本。因此,山寨业者只需要选择已经成功的模板,并将其“Copy & Paste”就能开始赚钱。即便中国也并非没有法律打击山寨与盗版的品牌与产品,但仍有许多山寨业者铤而走险,只因在中国的市场太大了,而当中的收益非常吸引人。

如果利益是山寨业者的唯一考量,那消费者在消费时所改衡量的又是什么?是坚持选择正版,抑或以性价比作为优先考量?如果一个品牌的产品、理念甚至店铺设计全都是山寨、抄袭而来,作为消费者的你又作何感想?

当正版的商品和山寨的商品摆在你的面前时,你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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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旸

《访问》特约记者。喜欢文字、咖啡、音乐与故事;喜欢生活里的小确幸,希望能记录与把握住微小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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