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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死八蚊型脚车少年案 法庭这样判沈可婷合理吗?

大马新山高庭于13日裁决涉嫌“撞死八蚊型脚车案”的华裔女子沈可婷疏忽驾驶导致他人死亡罪名成立。判决一出炉即引起社会舆论,民众纷纷为其打抱不平,认为司法不公。民众的愤怒之情可被理解,但需要思考的是,大家确实理解司法如何运作吗?民众认为判决不合理的争议关键因素是基于什么理由?为什么看似不是沈可婷犯错却需要面临牢狱之灾?为什么重大案件被告获允保外上诉,可是沈可婷申请暂缓服刑却被拒绝?这些都是民众的疑虑。

2017年2月18日凌晨3时20分,新山内环公路发生了一场悲剧。一群骑著蚊型脚车的少年在公路飙脚车时,被沈可婷的车子撞及,导致8人死亡。沈可婷因而在1987年陆路交通法令第41(1)条文(疏忽驾驶导致他们死亡)下被控。

2019年10月28日,新山推事庭判定沈可婷无罪释放;不过,当时控方不满裁决,而在同年11月10日入禀法庭上诉,要求推翻沈可婷无罪释放的裁决。

2021年10月10日,推事基于控方没有提供充足及合理的证据,再次宣判沈可婷无罪释放,驾驶执照亦可取回。

2021年10月12日,控方因不满第二次的裁决入禀高庭。

2022年4月13日,高庭不仅推翻两次推事庭庭的裁决,判定沈可婷罪成,判处监禁6年,刑期从下判日算起;并且不给予保释,即时入狱。此外,沈可婷须支付6000令吉罚款,若无法偿还则以坐牢6个月代替。

承审法官在宣读判词时指出,案发时间是凌晨3时20分,而且案发现场环境幽暗,沈可婷应该意识到现场灯光照明不足、可见度有限,应该放慢车速,但沈可婷当时以50km/h的车速驾驶,没有意识到现场可能会存在意外风险。

同时,法官也指沈可婷在未宣誓的情况下就在庭上自辨表示案发时没看到现场的脚踏车骑士,且不知道当地夜晚有脚踏车活动的说法,并不被法庭接纳。法庭根据被告在自辨过程中无法挑出合理疑点而判处沈可婷罪名成立。

沈可婷(右)被判坐牢6年及罚款6000令吉,且不准保释,即日入狱服刑。(图片来源:星洲日报)

高庭法官判决引争议  全民怒斥“司法不公,天理何在”

高庭判决的新闻一刊出,即刻引起社会舆论,大部分大马国民都在为沈可婷打抱不平,“司法不公,天理何在”八个字充斥社交媒体留言区。各政党领袖纷纷公开声明愿意提供法律援助,扬言势为沈可婷讨回公道。

当中包括马华法律事务局主任郑贝川、行动党法律局主任蓝卡巴星、行动党古来国会议员张念群等人。

13日下午,网民发起联署运动,号召为沈可婷伸张正义。截至14日早上11时,该联署已录得逾25万人响应,并且持续增长中。

网民发起联署运动,号召为沈可婷伸张正义。(图片来源:联署网页)

社交媒体上嚷着“司法不公,天理何在”的大有人在,社会存在多种声音是件好事,毕竟我们的公民社会还需要更多讨论与思考的空间。民众的愤怒与失望,痛心沈可婷因为他人的疏忽赔上了自己的美好年华,这些都可以理解。

高庭判决一出炉,网民纷纷在社交媒体新闻留言区为沈可婷打抱不平。(图片来源:截图)

但是,法庭终究是个讲求证据的地方,民众确实理解司法如何运作吗?民众认为判决不合理的争议关键因素是基于什么理由?为什么看似不是沈可婷犯错却需要面临牢狱之灾?为什么重大案件被告获允保外上诉,可是沈可婷申请暂缓服刑却被拒绝?不妨听听两位律师从专业角度探讨这起案件。

颜炳寿:“宁可放过,不可杀错,任何疑点利益归于被告。”

马华居銮区会主席颜炳寿律师接受《访问》电访时指出,高庭推翻推事庭的理据是什么目前暂未知晓,因此现阶段只能跟民众分享上诉庭的权限。

图为颜炳寿律师。(图片来源:受访者)

他说,根据法律原则,在一般情况下,高等法院推翻低等法院如推事庭、地庭的判决会有几个准则。

“首先,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承审法官,因为他看过并清楚知悉主控官在审讯过程中提呈的各类证物,以及证人的供词。”

“以沈可婷的案件为例,承审法官需要从所有的证据中做出判决:沈可婷是否危险驾驶?上诉庭并没有机会评估承审法官在审讯期间聆听的证人供词,而是根据法庭记录,所以推事的承审法官对于沈可婷是否危险驾驶的初步判断尤其重要。”

他表示,一般情况下,上诉庭若要推翻推事庭的判决是基于查看所有法庭记录后,发现推事庭承审法官作出离谱、或是明显有误的判决,才会干预。如果不是以上情况,尽管上诉庭不认同推事法官的判断,也无法干预。这也是本次高庭推翻推事判决不寻常的部分。

“因为只有承审法官见过所有证人,听过供词,要相信承审法官的判决,除非出现很明显的误判情况。所以,此案较为特殊的部分是,我们并不清楚高庭基于什么理据认为推事的判断有明显错误而干预,并且要纠正。”

“推事庭已经两度决定证据不足而判沈可婷罪名不成立,根据基本的刑事法律精神原则,最重要的是宁可放过,不可杀错,意即任何疑点利益归于被告。”

暂缓刑罚被驳惹议  法官有权决定是否批准暂缓令

除了判决引起民众愤怒,沈可婷暂缓刑罚被驳也引起各方质疑双重标准,为何前首相纳吉罪成后可保外候审,然而沈可婷却不行。

图为执业律师洪伟翔。(图片来源:受访者)

对此,执业律师洪伟翔向《访问》指出,法官不是每个案件都允许暂缓令,法律允许法庭有斟酌权,但是以下几点为考量:

一,案件的严重性(涉及人命一般都属严重);

二,上诉时间(是否已超过服刑时间);

三,被告是否为初犯,会否在保外候审期间重犯或存有潜逃嫌疑;

四,被告身体健康状况。

“其实此案并不一定能够获得上诉,在此之前还必须获得上诉庭的准令,法官作出此决定是有其他考量,既然已经下判,那么律师团队当务之急就是马上入禀上诉,然后向上诉庭申请暂缓刑罚。”

他坦言自己认为此决定稍显苛刻,毕竟沈可婷向来与控方检方配合度高。但针对高庭法官判决是否公允,如今评论言之过早。

“大马的司法系统专业,只有在绝少数的情况才会出现无需理据恶意判刑的行为。我呼吁民众等待完整判词揭晓才下判断,勿随意揣测。”

颜炳寿补充说道,他认为从目前的情况而言,沈可婷有机会上诉成功,惟无宣誓自辩或存在隐忧,上诉暂缓执行并非不可能,因为上诉庭有可能判定高庭推翻推事庭的判决已超越了高庭法官应该做的事;加上沈可婷是初犯,重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此案造成社会舆论尖锐,法庭通常不会急着把沈关起来,否则多少会伤害民众对司法的信心。

看了一整天新闻的你也许会感到愤怒、激动、怀疑国家司法制度……社会的确需要更多的声音,但也别忘了理性思考,多看各方面的角度了解,而不是人云亦云或在社交媒体进行无谓的谩骂,从而忘记其实大家难过的理由都一样:为一名原本拥有大好前途的女子感到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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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咏琦

曾任旅游杂志编辑、社会新闻记者和《访问》编辑,现为特约记者。因为善忘,所以想要好好记录眼前的故事,当时代的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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