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巴黎奥运女子拳击赛事的性别争议延烧,台湾选手林郁婷、阿尔及利亚的哈利夫成为质疑与攻击的对象。国际奥委会和国际拳击协会的政治恩怨也再度掀起讨论。
阿尔及利亚拳击手哈利夫(Imane Khelif)因性别检测争议而面臨质疑,周日(8月4日)接受体育媒体SNTV访问。她形容自己因性别遭受的误解和仇恨言论“伤害了人类尊严”,并呼吁大众停止网络霸凌运动员。
“我要向世界上所有人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要维护奥运的原则与宪章,不要霸凌任何运动选手,因为这会造成影响,很巨大的影响……这会击溃一个人,会扼杀人们的想法、精神和心灵,会制造对立。”
现年25岁的哈利夫强调,她不会让外界的闲言闲语和指控,阻止她替阿尔及利亚拿下巴黎奥运金牌。“我每周有两天会跟我的家人联络,希望他们不会太受影响……他们很担心我。老天保佑,让这场危机最后以一面金牌告终,那就会是最好的结果。”
周六(3日)的女子拳击66公斤级赛事,哈利夫以5比0击败匈牙利的夏莫里(Luca Anna Hamori),取得准决赛资格,同时也“保底”一面铜牌。
哈利夫上周四(1日)曾对上意大利选手卡里尼(Angela Carini),对方在比赛开始46秒内便宣布弃赛,哈利夫直接获得胜利。当时卡里尼的头部与鼻子遭受重击,说她“撑不下去”;她在赛场上跪地哭泣,且拒绝与哈利夫握手。
不过,卡里尼赛后接受意大利媒体《米兰体育报》访问,称这一连串争议让她难过;她也对自己没跟哈利夫握手表达了歉意,希望能跟她道歉并“拥抱她”。
“我生气是因为我的奥运(梦想)化为乌有了。”卡里尼说:“如果国际奥委会(IOC)认为她可以上场比赛,我尊重这个决定。”
与哈利夫同样面臨性别质疑的还有来自台湾的林郁婷。她参与女子拳击57公斤级赛事,2日和4日分别打败乌兹别克和保加利亚选手,晋级4强,至少一面铜牌入袋。
林郁婷4日表示:“很感谢全台湾愿意成为我的后盾,给我最大的支持和力量,那我也会带著这份力量,完成我的目标。”
根据国际奥委会,哈利夫和林郁婷都符合巴黎奥运参赛资格,而且奥运是依据护照来定义选手的性别与年纪。奥委会1日发布的声明写道:“每个人都有不受歧视从事运动的权利……这两位运动员是国际拳击协会(IBA)突然、武断决定下的受害者。”
国际奥会发言人亚当斯(Mark Adams)回应德国之声询问时说:“这些运动员是不是女人?答案是肯定的,根据她们的资格条件,根据她们的护照,根据她们过往的经历。”
为什么拳击赛成为焦点?
这波围绕女子拳击赛的争议,可以追溯到《卫报》上周的报道。该文指出,哈利夫和林郁婷去年因性别检测结果不合格,而遭国际拳击协会取消世界锦标赛资格;后来《哈里波特》作者J.K.罗琳(J.K. Rowling)在社群平台X上转发此文章,随后更把哈利夫与卡里尼的比赛形容为“男人在公共场合打女人”。
爱尔兰前拳王(Barry McGuigan)称国际奥委会的决定“错误”。意大利总理梅洛尼(Giorgia Meloni)认为比赛不公平:“有男性基因特征者不该获准参加女子赛事……这不是因为要歧视任何人,而是要保障女性运动员有权在公平条件下竞争。”
事实上,虽然哈里夫、林郁婷确实曾遭国际拳击协会取消参赛资格,理由是“有XY染色体”,但也有专家指出这样的判定有争议。
人权团体“体育权利联盟”(Sports & Rights Alliance)主任佛罗伦萨(Andrea Florence)则向德国之声表示,哈利夫和林郁婷都是霸凌与虚假指控的受害者,“让人无法接受”。
佛罗伦萨认为,“打着‘公平竞争’的幌子、对女性身体过分的怀疑揣测,这根源来自于有害的性别和种族的刻板印象”。
政治风波
这场性别争议也让国际奥会和国际拳击协会之间的恩怨浮上台面。前者是世界体坛最有权力的机构;后者是业余拳击运动的全球管理组织,有俄罗斯背景,且已不再获国际奥会正式承认。国际奥会批评国际拳击协会的检测標准不透明,且内部管理不善,甚至传出贪污问题。
2016年的里约奥运,国际业余拳击协会(AIBA,IBA的前身)卷入裁判操控比赛、舞弊的丑聞;2021年的东京奥运和今年的巴黎奥运,拳击赛事都不再由国际拳击协会主办,而是由国际奥会接手。
然而,国际奥会认为国际拳击协会并未积极改善内部管理问题,2022年甚至再度推选与克里姆林宫有关联的俄国商人克列姆列夫(Umar Kremlev)为主席,此举让国际奥会不满。克列姆列夫曾多次批评国际奥会主席巴赫(Thomas Bach)。
虽然国际拳击协会不再主导奥运,但仍控制著世界锦标赛,而这正是哈利夫与林郁婷的性别检测争议爆发之处。
著有《体育性别》(Sporting Gender)一书、从事跨性别运动员研究的学者哈波(Joanna Harper)告诉德国之声:“在拳击领域,我认为这些组织没有一个是值得参考的典范。”
哈波认为,有些“居心不良者”试图从中获取政治资本。“有些人想以政治的方式证明,只要是无法以男女之别清楚划分的人都是男人、是在假扮成女人、想要毁掉女性运动。”
这场拳击性别争议将如何收场,一般认为哈利夫和林郁婷不太可能在巴黎奥运被解除资格,应可以继续参与比赛。至于长期而言,国际奥会可能会重新审视性别资格的政策,但哈波也指出,“没有什么单一的解决方法能让所有人都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