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3日,俄罗斯全国超过100座城市出现大批抗议者声援反对派领袖纳瓦尼,这是该国自2017年以来最大型的抗议活动。抗议者似乎比过去更加肆无忌惮,毫不畏惧坐牢的威胁,高呼反对总统普京的口号。
普京在2020年推动宪法修正案,确保自己可以在任期届满后连任两届,至少连任总统到2036年。纳瓦尼的部分支持者承认,在俄罗斯实现政治变革看起来是条越来越漫长且潜在危险的道路。
虽然当局切断了抗议活动周围的互联网,但抗议者与警方之间对峙的画面仍在社交媒体上广为流传。《BBC新闻》报道,由于脸书、推特及TikTok等社交媒体未能遵守俄罗斯政府的要求,删除鼓励未成年人参与抗议活动的发文,因此这些社交媒体公司将面临最高400万卢布(约21万5100令吉)的罚款。俄罗斯禁止号召未成年人士参加抗议活动,同时也禁止未经当局事先批准的大规模抗议活动。
克里姆林宫发言人佩斯科夫强调,当局不会退缩,绝不能有任何未经批准的抗议活动,“未经批准的抗议活动令人担忧,证实了警方采取强硬的法律是合理的。”
佩斯科夫表示,抗议活动中出现“大量的流氓和挑衅者”,“应该严厉地执行法律”。当提及那些对警方表现出“或多或少攻击性”的抗议者时,佩斯科夫更表示,“不能与流氓和挑衅者对话”。
据《纽约时报》,俄罗斯警方可能会以暴乱罪起诉抗议者,而暴乱罪的刑期较长。在俄罗斯,短刑期是在监狱中服刑,多数较长的刑期则在被称为古拉格的刑场中服刑。
为什么会爆发示威活动?
这一切得从反对派领袖纳瓦尼说起。
多年来,纳瓦尼透过影片揭露了普京及其盟友的奢侈生活方式和腐败作风,并将普京领导的俄罗斯党称为“骗子和小偷”,其调查报告在YouTube上观看人数破百万。纳瓦尼的影响力和知名度,使他成为克里姆林宫的目标。他曾多次遭到监禁,但每次入狱的时间都不长。2018年总统竞选期间,纳瓦尼被禁止参加竞选。
《纽约时报》指出,纳瓦尼对普京而言,就像是哈利波特中不能说出名字的伏地魔。根据克里姆林宫网站上普京的演讲和采访档案,普京从未公开提及纳瓦尼的名字。2013年的某次私人活动中,普京在美国记者的催促下准确地说出了纳瓦尼的名字,这成为了一次全国性的新闻。除了在官方新闻发布会上提到纳瓦尼之外,克里姆林宫网站在2020年9月才愿意承认纳瓦尼的存在。
2020年8月20日,纳尔尼搭乘飞机从托木斯克准备飞往莫斯科。途中,纳瓦尼突然感到不适,他的飞机随后在鄂木斯克紧急降落。纳瓦尼在8月22日抵达柏林后,即被送入医院接受治疗,当时他的健康状况极度虚弱。
德国政府在其军事实验室进行毒理学测试后,证实纳瓦尼遭到神经毒剂诺维乔克(Novichok)毒害。同时,英国情报机构也确认该物质为诺维乔克,并指控俄罗斯下毒。英国方面确认了俄罗斯特工的身份,称他们飞到英国,在纳瓦尼家的前门把手投毒,然后离开英国,留下了一系列影片和化学证据。
事实上,这并非纳瓦尼第一次遭受袭击。
2017年,一名激进极端民族主义组织成员朝纳瓦尼脸上泼洒绿色液体,他的右眼因受到攻击而被化学烧伤,失去了80%的视力。
2019年7月,纳瓦尼因号召民众参与未经批准的抗议活动而被判处30天监禁。在纳瓦尼遭到逮捕的第二天,他因“严重的过敏反应”住院,他的脸严重肿胀,皮肤出现红斑。不过,纳瓦尼表示他过去从未经历过过敏反应,他的医生认为他可能接触过某些有毒物质。
在纳瓦尼中了神经毒剂陷入昏迷期间,俄罗斯法警已冻结他所持有的公寓财产和银行帐户。纳瓦尼的发言人指出,这项动作与俄罗斯饮食大亨普里格津有关,普里格津与普京关系密切,被称为“普京的厨师”。
纳瓦尼的团队于2019年报道,普里格津旗下的学校食品公司将被污染的食物供应给莫斯科数家幼儿园,导致数十名儿童腹泻。普里格津否认拥有该公司,并赢得了对纳瓦尼及其团队的诽谤诉讼,赔偿他100多万美元的损失。
2020年12月22日,纳瓦尼在YouTube上传了一则影片,称是俄罗斯联邦安全局(FSB)特务下毒暗杀他的证据。影片中,他伪装成俄国安全委员会(Security Council)的秘书长幕僚与参与行动的特务库瑞亚哲夫进行通话。对方透露,他把诺维乔克藏在纳瓦尼的内裤里。不过,这通电话的真实性以及对话者的身份无法获得证实。
据《联合新闻网》,俄罗斯联邦监狱管理局(FSIN)于12月29日指出,纳瓦尼9月20日就已从德国柏林的医院出院,且10月12日前症状都已消失,“因此这名有罪的男子并未履行法院下达的所有义务,规避刑事督察(Criminal Inspectorate)的监督”。
纳瓦尼2014年因挪用公款被判处3年半徒刑,缓刑将于12月30日到期。因此,俄罗斯监狱管理局要求纳瓦尼立刻从德国飞回俄国,并于30日清晨向莫斯科的监督当局报告。不过,纳瓦尼的发言人表示,瓦尼的身体尚未康复,根本无法及时返回莫斯科,“联邦监狱管理局根本是奉克里姆林宫命令行事”。
2021年1月12日,俄罗斯监狱当局以纳瓦尼违法缓刑条约为由,向法院申请将其监禁。尽管返国后将面临牢狱之灾,纳瓦尼于1月13日发文指出,他计划在17日返回莫斯科。
“他们(俄罗斯当局)正在竭尽全力吓唬我”,纳瓦尼在Instagram上表示,“但我不太关心他们的做法。俄罗斯是我的国家,莫斯科是我的城市,我想念它们。”
17日当晚,数百人冒着严寒在莫斯科的伏努科沃机场迎接纳瓦尼,但他乘坐的飞机却在降落前改道前往莫斯科的另一个机场。当飞机接近莫斯科时,空中交通管制员向该飞机的飞行员发出无线电,指飞机因跑道堵塞而无法降落,官方声明将改道的原因归咎于失灵的扫雪机。
纳瓦尼在飞机改道后表示,“那些当权者不仅是令人厌恶的小偷,他们也是可悲的人,把时间花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纳瓦尼在该飞机场的护照检查处遇上全副武装的警察。他拥抱了他的妻子尤利娅,然后立即被带走。“我不害怕”,纳瓦尼被逮捕前在机场告诉记者,“我知道我是对的,所有针对我的刑事案件都是捏造的。”
数十名身穿迷彩服、头戴黑色头盔的防暴警察在伏努科沃机场的到达大厅,扣留了数十人。此外,部分便衣警察趁纳瓦尼的同事在机场咖啡厅用餐时,突然将他们带走。
1月18日,监狱当局在警察局仓促地举行了一场法庭审讯后,法官下令将纳瓦尼审前羁押30天至2月15日。纳瓦尼认为,仓促的法庭审讯是对“正义的嘲弄”,“这是无法无天极致”。随后,纳瓦尼在警察局会议室设置的临时法庭上录制影片,呼吁他的支持者进行抗议,“上街吧!不要为我而做,为你们自己和你们的未来而做。”
1月19日,纳瓦尼的团队上传了一个113分钟的YouTube影片和详细的图文说明,指普京耗资超过10亿美元在黑海边建造秘密宫殿。纳瓦尼的团队发现,宫殿周围近30平方英里的土地被俄罗斯情报机构控制,宫殿上方的空域受到限制,海岸警卫队不允许船只进入一英里内。
此外,纳瓦尼的团队根据一个承包商泄露的平面图,创建宫殿内部的互动式三维模型。据悉,宫殿内的设施,包括水疗中心、电影院、酒窖、剧院、赌场大厅、无窗的水烟休息室、钢管舞舞台、地下曲棍球场、一条通往海边的隧道和一座通往茶馆的260英尺长的桥等。
影片中,纳瓦尼出示了财务记录和其他证据,他表示这些证据都指向这座宫殿是普京的盟友为他建造的,并称这是“历史上最大的贿赂”。纳瓦尼表示,“俄罗斯出售大量的石油、天然气、金属、化肥和木材,但人们的收入却不断下降,因为普京有他的宫殿。”
不过,普京的发言人否认了普京拥有宫殿的说法。
为了阻止年轻人在1月23日参加抗议活动,俄罗斯全国各地的学校和大学都在安排当天考试或庆祝活动,某些大学甚至威胁学生,如果参与抗议活动就会被开除。同时,俄罗斯教育部鼓励家庭在周末做非政治活动,如“在公园或森林里散步”。俄罗斯电信监管机构表示,已下令社交网络下架宣传抗议活动的发文。
即使政府极力阻止民众参与抗议活动,人权观察组织OVD-info指出,23日当天俄罗斯全国超过3000人被捕。随后,《联合新闻网》指出,数名纳瓦尼的伙伴,包括胞弟奥列格和律师索波尔都遭到软禁至3月底,原因是涉嫌号召民众参与抗议行动,违反2019冠状病毒疾病(COVID-19)防疫限令。
1月31日,群众再次走上街头声援纳瓦尼,纳瓦尼的妻子尤利娅一度在示威中被捕。人权观察组织OVD-info的消息显示,在过去几周内,俄罗斯警察在全国各地逮捕了近1万名抗议者。
”人们已经厌倦了这个专制政权的政府,厌倦了混乱,厌倦了腐败“,一名示威者对《纽约时报》的记者表示,”纳瓦尼是导火线“。
纳瓦尼被判入狱
《关键评论网》报道,纳瓦尼和其弟奥列格在2014年曾因被控诈欺遭判刑,指他们诈取约3000万元卢布(约马币163万令吉)。纳瓦尼兄弟在2014年底仍各被判处3年6个月徒刑,纳瓦尼获得5年缓刑,奥列格入狱。欧洲人权法院认为,这项判决“任意、不公且明显不合理”。
根据之前的判决条款,纳瓦尼应该每个月至少到监狱管理局报到2次,证明自己没有潜逃。然而,检察官指控他去年有一段时间没有主动与保释官联络,包括他中毒陷入昏迷期间及9月从柏林医院出院后,皆没有报备自己的行踪。
2月2日,纳瓦尼法院裁定支持检方的指控,即纳瓦尼在2014年获得的5年缓刑中违反了假释。因此法官接受了检方的请求,将纳瓦尼的缓刑改为真正的刑期。这意味着,减去纳瓦尼在2014年曾被监禁在家中约10个月的时间,纳瓦尼被判处了3年半的有期徒刑。
“(政府)无法关押几十万人”,纳瓦尼在听证会上表示。“越来越多人会意识到这点。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那一刻就会到来——这一切都会瓦解,因为你无法关押整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