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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胶不胶:论马来西亚华人的大中华民族主义意识


近三个星期以来,我出席了两场座谈,一场在新山一场在新加坡,都被问到马来西亚华人的“中华胶”问题,我在这边试著整理和处理。

个人主观意见,不喜勿读。

“中华胶”现象在马来西亚华人社会其实一直都存在的,只是最近因为香港的反送中事件,而爆发两派立场网民在各华文新闻媒体的脸书粉丝页留言区开战,一边(人数占大多数)被称为“中华胶”(其实是广东话的粗口,所以当有人自称是“中华胶”时令人啼笑皆非),“中华胶”们则反击标签对方为“慕洋犬”或“民主胶”。马来西亚“中华胶”的人数众多,声势浩大,甚至还出征港台的脸书粉丝页,扬威华文世界。

“中华胶”其实应该要有明确定义,那其实是一种“政治”上的意识形态,既和中共合流的大中华极端民族主义(也就是法西斯),建立在民族被压迫的情绪,强调华人要团结,华人的种族优越性,并以仇视西方台独港独来作为团结华人的手段。因此,爱好中华文化,喜欢和“中国”有关的事物,并不是“中华胶”。比方说,不会有人说“我在哪里,中国就在哪里”的余英时是中华胶,反之,“中华胶”一般上都没读过(甚至没听过)余英时。

香港发送中事件在马来西亚引发“中华胶”与“慕洋犬”标签之争。(图片来源:路透社)

中华胶是如何炼成的?

“中华胶”是如何炼成的,在马来西亚华人社会,有一定的客观历史脉络。

最大的根源,就是觉得自身被压迫,面对很多种族不平等和歧视。在1969年的513事件之后,马来西亚开始了强化马来人特权的新经济政策,马来西亚华人在经济、升学、社会福利、税赋、购屋、文化教育上,都受到不平等的待遇。这种长期和跨越世代的二等公民处境,造成身份认同的困惑,也积压了很多不满的情绪。去年509大选,百分之九十五的华人支持反对党,就是以为政党轮替后国家会走上种族平权之路,结果执政的希盟继续往极端马来民族主义倾斜,(因为当首相的就是巫统之前的法西斯教主,而理论上意识形态比较开明的公正党,有民意基础但却被边缘化,最终党内忙于权斗),反ICERD条约不签,承认统考跳票,雪州的多语文路牌也被废除。在野后巫统,也放弃了国阵模式,抱紧极端意识形态的伊斯兰党,形成朝野马来政党比赛谁比较极端右倾的恐怖情况。

而马来西亚华人的政治菁英,无论是先前的马华公会还是现在的行动党,都比较在乎自己的权位和政治利益,热衷于抱巫统或土团的大腿,而没有为华人社会发声的勇气。在看到马华公会当家不当权的惨样后,行动党更上一层楼,直接宣布“我不是华人”来逃避自己的政治责任,(其实政党应对选民负责,所以当大部份选票都来自非土著时,该政党和其政治人物在政治伦理上应该努力争取和捍卫非土著的权益)。

华人政党和政治人物的失能,和对变天期望的幻灭,让马来西亚华人在面对巫统/土团的马来霸权时,非常容易出现对强权的渴望,来制衡巫统/土团的马来霸权,而中共很轻易就成为这个投射对象。中共挟红色资本在马来西亚华社进行意识形态统战行之有年,最近数年更是变本加厉,在马来西亚,你打开有线电视只看到CCTV凤凰中天TVBS,华文平面媒体(尤其是某媒体集团),因为老板商业利益的关系也必须亲中不能开罪于中国,因此马来西亚华人针对中国相关新闻事物所得到的资讯(包括港台事务),是非常偏颇的(有兴趣者可以做田野看马来西亚华文媒体如何处理香港和新强的新闻)。中共前任驻马大使黄惠康,非常喜欢干涉马来西亚内政,就华人事务发言,比马华公会还真马华公会。

华人政党和政治人物的失能,和对变天期望的幻灭,让马来西亚华人在面对巫统/土团的马来霸权时,非常容易出现对强权的渴望,来制衡巫统/土团的马来霸权,而中共很轻易就成为这个投射对象。(图片来源:天下杂志)

中华胶的土壤在哪?

除了上述外在因素之外,造就“中华胶”崛起的土壤,是马来西亚华人的文化教育水平非常低落,因为缺乏体制内系统性的中国历史,文学,哲学教育,对本地华人的历史文学也不了解,很多马来西亚华人缺乏判断和独立思考中国相关资讯的能力,而对中共的各种统战宣传照单全收。文化教育水平低落,也造就强烈的父权和暴力意识,观察“中华胶”的言论,多歧视女性和LGBT,口口声声种族平等却歧视移工和难民,对伊斯兰教也怀有强烈的恐惧的不友善。面对香港问题,他们的言论是缺乏人性的“打得好!痛快!打藤条教小孩!”,强调优越意识的“我们Bersih和你们不一样”(但他很可能只去过老马骑劫后的Bersih而己)。

不幸的是,对“中华胶”的反击言论,却多以马来西亚国家主义的角度出发,强调马来西亚国家的忠诚,强调马来文的地位要学好马来文才对,如果不爱国这么爱中国就剪掉马来西亚护照滚回中国去,这些言论其实非常巫统,是另一种霸权。

作为少数群体,缺乏文化主体性,对自身历史的不了解,造就自身认同,信心和独立意识的匮乏,让马来西亚华人比较容易出现从众,依赖多数的倾向。

但我想,关于“中华胶”现象,应该还是要抱持乐观的态度平常心看待。脸书会放大极端言论,在现实里多数人虽然可能有特定政治倾向但不一定会有如此极端的思想,而目前马来西亚“中华胶”的暴力只停留在言语层次。网路虽然会散播仇恨,但也让资讯自由流动,避免特定国家组识或资本垄断资讯。

(图片来源:路透社)

要解决“中华胶”问题的根本方法,还是在散播自由民主的思想,建立马华文化主体性​和认同,建立华人的社会责任意识,鼓励华人参与公共事务(无论是华社内部、跨族群或国家事务)。马来西亚华人其实面临很多社会问题迫切需要解决,贫富差距持续扩大和恶化,生育率降低,年轻人口大量往城市移动,华人社会很快就会有独居老人和银发族需要照护的问题。同一时间,老态龙钟的华文教育体系已经慢慢跟不上时代的需要,教师的专业常被质疑,与家长出现磨擦,教育改革刻不容缓。有能力的资本阶级,可以透过华校华团,广设奖助学金帮助清寒家庭的学生,也可以透过慈善团体或非营利组织在社区建立一些医疗看护的支援。

马来西亚华人一直都有本土文学,本土音乐,本土电影和戏剧产出,我们应该鼓励社会多创作和消费与自己生活息息相关的文化内容。但与此同时,在民间也不妨多设中国历史/文学/哲学的课程或讲堂,中华文明既然是全人类的共同资产,那全球华文世界都应该有自己去解释和钻研的角度,“中国”的历史解释权和文化话语权,不应该由中共/北京所垄断。马来西亚华人政治人物应该避免煽动民粹,做出超过自己能力的政治承诺,如承认统考。社会可以多举办跨族群论坛和文化交流活动,寻求与友族达成理解和共识,不要太急著将很多议题政治化,或带有太强烈的政治预设。

以上有很多事情,是不需要透过政党政治也可以做的。公民社会应该抚平或至少缓和去年因为和马哈迪主义结盟而造成的撕裂和对立,在进步价值上寻求最大公约数。

希望马来西亚华人在人生的历途都可以得到更好的对待,也可以更好地对待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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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韦地

台北唸小学,马来西亚唸中学,英国唸大学。现任职于新加坡莱佛士医院,同时为新加坡草根书室董事,大马大将出版社董事,大马文学阅读杂志《季风带》发行人,台湾季风带文化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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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条评论
  1. 原来有四年了。
    这是篇具有思考价值的良文。

    看到一个几年前的评论说此文不客观不公正,还带有贬低意味。
    其实作者已明确申明了此文为作者个人主观意见,哥你跳读吗?有意找茬?

    而且看完整段评论,兄台貌似在故弄玄虚。
    “带有优越感贬低人”;“宁做盛世犬不做中华人”
    兄台不觉得前面那句在对应后面那句吗?难道在兄台的认知里犬与人是同等般的存在?
    再者,既然兄台说作者吓唬蒙骗人,那理应证伪以正视听吧。

    我看,是因为兄台不认同作者观点,无法忍受容纳,但又没法辩驳,于是故弄玄虚妄图推翻作者论点。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辩证的看,不认同就不吸收。

    最后推荐一位持有另一种观点的评论家,江振宁。他是亲中人士,多次为“中华胶”之称谓撰文批评,是较为理性的亲中人士,部分观点有可取之处。

  2. 不客观、不公正且带有优越感的来贬低不同立场的马来西亚华人。
    宁做盛世犬不做中华人,呜呼哀哉
    不要以为带上余英时老先生就可以扯虎皮大旗。我们不以言语论高低但以行动论英雄。公元2020年8月29日,这几年下来各国各政府所作所为有识者皆知无须鄙人指点望共勉。

    1. 有一说一,海外反华声音反而更多,但是作为华人不亲华却信西方反华,这不是一种宣传洗脑吗,难道真以为西方会关心华人的权利以及发展吗,看看近代史,就知道国家间都是利益

  3. 作者写得很好, 完全形容了马来西亚“中华胶”事件。 我觉得作为知识分子, 多方面思考的能力一定要有,无可否认的是这些“中华胶”都盲目的吸收所有中共发布的理念。 他们根本不会在乎是否合理 就如作者所提到的往往这些“中华胶”也不会尊重别人的宗教以及仇视和自己想法对立的一切事物 要知道中国是共产党统治的国家,发布出来的讯息都是过滤和审查过的 这代表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网民一定要有辨别事情的能力而不是一律的相信。 网民们, 在认定一个事情前先把真实情况了解好才做评论,请别随意散播仇恨和假消息, 希望大家做一个负责任的网民。别成为所谓的“中华胶”, 别人只会觉得你们是多么的无知。

  4. 華人為什麼被排華?
    在二戰過後,中國共產黨隨著前蘇聯共產黨,想要實現統治全世界,搞起另個納粹主義帝國的思想。

    因此對世界亞洲,東南亞輸出各種紅色思想和滲透,鼓吹他國的華人起來武裝暴力起義,達到世界一統的霸業。

    而聯合國和北約那時在蘇德過後最大的恐怖組織國家就是共產黨思想,所以在各國引起的戰爭,包括朝鮮,越南,泰國,寮國,柬埔寨,菲律賓,馬來西亞,砂勞越共產黨,統統都是毛澤東搞出來的事情。

    最後自然是被世界憎恨,排華也就這麼開始。

    可悲的是,華人居然還覺得是別人害的,天天在那邊被害幻想。

    1. 按你的说法,中共要征服全世界,为啥对朝,对印,对越反击胜利后没有驻军占领土地呢?我觉得西方意识形态也是一种洗脑,在美国认识的朋友说拜登是共产党,选举舞弊使用了中共生产的计票机,可是我反问,特朗普当选的时候也是中共生产的机票机啊,他反而故左而言它,有趣的是相信拜登是共产党的华人还不少,都把我逗乐了。
      如果西方真的不带意识形态的有色眼镜看中国大陆发展,就不至于产生这么多误判,德国郑国恩也不可能在家研究得出2021年中国新疆在搞种族灭绝和强迫劳动了,看看新疆省会高楼大厦发展以及信息科技发展,人口不减反增,GDP连年高速增加,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5. 只能说不要把这种民族主义传下去,这只会让我们造成分化 现在的红色媒体已经开始渗透各个国家,最近香港的事情已经让我们知道只要给中共所谓的 一国两制就再也不会有民主社会不要相信一个媒体说的话。请自己看不同频道和外国对于这次反送中的看法并自己收集起来千万不要看亲中类频道看了只会扰乱自己的思考能力

  6. 呵呵 假大马人。拜托港毒台毒少在马来西亚散播马来西华人仇恨中国人。 你怎么散播也是没用的,一个愿意在中国最穷的时候还送物质过去的人群就知道他们永远不会忘根。不像香港新加坡富有了钱就拍侧人家。

    上天欠马来西亚华人一个发达国家。马来西亚华人是华人社会(除中国大陆)唯一一个富有了也不会拍侧他人的人群。

    1. 人家有叫你讨厌中国吗?
      是叫中华胶有点*大马*意识
      只要看到中国,就像疯了一样在那边“中国万岁”,“中华万岁”
      就连马对中的矛盾,都只会站在中方
      可笑可耻的中华胶心态

  7. 不同意必须对此事抱持乐观态度,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我们的下一代,我们的年轻人也会把这种“文化”一代接一代地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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