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末，最后一篇专栏稿，免不了要做回顾的。但就像这专栏取名《无关痛痒》一样，有些回顾也许一点意义也没有。比如谁在意呢，卫生部去年设下的医疗保险改革议程的时间表实现了多少？给公务医疗人员信誓旦旦的改善措施又落实了多少？还是回顾的意义，应该像多数人的社媒po文一样，最好列下里程碑似的光鲜亮丽成果和表现？
且让我从过去一年在访问网的专栏中开始回顾：写得断断续续的六篇文章里，有两篇半是关于老年健康和照护的课题，一篇谈外籍劳工就医难题，一篇谈医疗保障；还有一篇谈儿童营养不良—— 这是读者反应最差的一篇，却也是我投入最多时间研写的一篇。
“付出与成果不成正比”，大概也是到了年末最常听到的感叹。我有个朋友用了一年时间实行严格饮食管理和重训，但依然在糖尿病前期的血糖水平中挣扎；我亲爱的卫生部同仁们不知道是否也有同样的感叹，一年开了近百个会议，举办或出席了数十个研讨会、工作坊，但放在已公告天下的医改时间表来看，这一刻竟看来一事无成。所以当我们认为“付出与成果不成正比”时，究竟是预设的成果KPI 不切实际，还是付出的做法不对呢？
又或者仅仅是努力和时间还累积不够？再多努力一些，再坚持久一些，就会事有所成？比如提高醒觉这件事，这年我特别有感触。原以为大家看多了经常发生在各个日常场合如学校、球场、办公室等的心脏猝死或外伤意外事故，会自然对学习急救、心肺复苏感兴趣，结果才发现大多数人并未真的认为那有多重要。即使晓得急救的重要性，但只要不是“强制或规范要求”，就算学习急救的机会摆在眼前，也终究一次次让位给其他更有趣、更新鲜好玩的事物，也总有一百个不得已的理由推迟一个学习急救的机会。
年末互勉吧——很多事就得持之以恒！
重新反思医疗保险体系痛点
另一件让我感触良多的是“就医”这件事。年中做体检时不巧包括了一些肿瘤标记物的血测，发现有两项指标异常升高。虽然知道很大概率是假阳性，不一定是癌症，但也免不了得做进一步检查。如此来回医院观察、追踪、手术、复诊，虽然让我有机会重新再以患者的视角反思医疗保险与体系的痛点与矛盾，但也因此勾起十多年前的手术经历而心有余悸。不是所有手术都是one-off了断。有些手术（尤其腹盆手术）在十多年后其实还是会影响，甚至会决定下一次复发时的治疗方案。所谓疤痕，也不仅仅是表面看到的疤，还有埋伏于皮肤底下血肉之间的痕迹。
除了自己得跑几趟医院，日渐年老的爸爸身体也大不如前。虽然不算有重大疾病，但因为缺乏及时、积极的预防介入而导致明显的衰老与肌力流失。为此身为女儿，我心中难免有愧，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不够用心，却也更加促成了我投身于长者保健与照护相关事业的动力。
回顾到这里，仿佛尽是让人沮丧的事。今年难道没有稍微高光的时刻吗？或许年初时在一场健康理赔数据（health claims data）分析工作坊中，第一次以世行组织团队身份为其中一个讲题担任讲者，勉强算吧。但这些光稍纵即逝，很虚幻，你可能兴奋一下就过去了。反而真正留在心底，过了很久再想起依然心里温热的，往往是在你黯淡无光时还看得见你，愿意伸手扶你一把的人。
你以为年终回顾不过是回顾一年事迹，可回顾时的思绪，更多是因由当中的人情。至少对我而言如此。数日前我在飞行途中听着Spotify整理推送的一年听歌总结中，边听歌边回想一年种种，一不小心就泪流满面了—— 思绪里每张脸孔都是让我感激不尽的人。谢谢很多友善的新旧相识，一路上与我同行一起促成了很多美好的人事物，其中包括涂医生、翁医生、寻羊咖啡馆与访问网同仁。
祝福大家。我们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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