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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宏愿

1991年,正当当时的首相马哈迪医生提出2020年宏愿时,应该谁也没有想到2020年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当时的首相没有想到,我们的爸妈没有想到,卖炒粿条的安哥没有想到,当年拿着小国旗摇啊摇的我们更不可能想到。就连刚进入2020年,几个月前的我们也没有想到。

几天前的一个下午,咖啡馆里还有几位客人对着电脑打字,有正在吃甜点小声讲话的情侣,有刚刚做完瑜伽来吃三明治喝咖啡的女生,有来一边吃雪糕喝咖啡一边打游戏机在附近工作的上班族。大家不吵也不闹,小声说话,还可以听见咖啡馆播放的音乐、磨咖啡豆的声音、烤箱响的声音。那几天唯一和以往不一样的是,大家都很勤洗手,店里的洗手盆比马桶更受欢迎。瑜伽姐姐对上班族哥哥说,姐要洗三十秒,你排在后面慢慢等。店员也很小心,咖啡甜点出单完毕就得马上给门把、马桶、和水龙头消毒。这一天其实很美好,大家似乎也珍惜着这样的小日子。

然而这样的小日子,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已经来得不易。虽然对本人来说,行动管制是应该的。病毒若到了严重传染的地步,我们可能失去的不只是这些日子而已。我们可能失去亲人,失去队友,失去天天见面的客人。那个时候,幸福的小日子是不会再来。

不过我还是不得不抱怨自己太粗心。等到首相宣布行动管制的那个晚上, 我打开自己家里厨房的柜子,柜子里只躺着五份快熟米。打开冰箱,冰箱里仅有四颗蛋而已。像我们这种经营饮食生意的人,平时已经够忙碌,家里是最没有食物的。这一个晚上,有很多做生意的朋友都睡不着觉。大家开始给大家传讯息,在群组里商量这个讨论那个。我们当然也睡不着觉,要面对的问题像海浪一波又一波。大概是商讨到疲倦,大家昏睡不久,天还没亮又被吓醒。然而无论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身体健康还是最重要。于是把全队送回家,只剩下羊男、拍档和我回店工作。

现在我们只能希望我们不会失去任何一个家人、任何一家店、任何一个队友、任何一个客人、任何一个小日子。(图片来源:作者)

只是,今天不过是过了几天而已,几天前的光影已经不在。羊男和我回到空空荡荡的咖啡馆里,里面站着我们的拍档野菌先生。野菌先生正在一个人揉面团,我们把桌子都挡在门外,只开一点点门。幸好店内有天井,阳光依旧。我们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偶尔做雪糕,偶尔包咖啡豆,偶尔把烘焙好的面包拿出来,偶尔扫地,偶尔做消毒,偶尔坐在天井的太阳底下一起吃面包喝咖啡啤酒吃雪糕,偶尔对着门口外的客人比手画脚,偶尔叹气,偶尔充满干劲。一下子悲伤,一下子振奋。店里没有半点别人的声音,只有音乐,和几天前客人们的影子。虽然有些感伤,有些失措。现在我们只能希望我们不会失去任何一个家人、任何一家店、任何一个队友、任何一个客人、任何一个小日子。

2020年,也许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然而经过这次风暴,也许这个世界将会更美好。不爱干净的人,会变成有洁癖。没有礼貌的人,会变成小心翼翼。自私的人,会变成慷慨,世界因此而进化。

2020宏愿,不是飞车,不是高收入,是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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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书简

原本从事IT行业,现在是咖啡馆馆主兼生产雪糕。出过散文集《这世界才开始》。平时乱写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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