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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区故事》回想《梦断城西》

在疫情逐渐改善,电影院再获准营业的大环境之下,和以往一样,年尾圣诞及新年档期是电影公司每年争取业绩的最后冲刺,漫威的《蜘蛛侠》的最新一集《无家日》便以狂风扫落叶之势,创下自疫情发生后的最佳票房记录新高。

然而,电影这行业免不了出现“有人欢喜有人愁”的局面,当代殿堂导演史蒂文·史毕堡(Steven Spielberg)重拍60年代影史上的经典歌舞片《西区故事》(West Side Story)的票房惨败,一亿美元的拍摄成本在一个星期后只收了两千万以下的数据,也成为触目的娱乐花边新闻,听说影片大致上还拍得不俗,面对这商业挫折,看来也只能放眼在一些电影展中,希望能获得评审团青睐而争取到在艺术层面上的认同。

英美影评界对这新版本其实评价不低,但大都认为影片虽然制作严谨,演员表现到位,但整体上不论内容或呈现方式却始终没有任何突破,实在没有重拍的必要。不过,资历深厚且在影坛上举足轻重的一代名导史毕堡当然不会不明白“经典不能复制”的道理,他仍然义无反顾的去拍摄,其实也有着艺术家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固执、悲壮情怀,私底下还有着一圆童年梦的兴奋。

他之前接受美国媒体访问时,便直认不讳本身对《西区故事》的音乐剧和电影有着很深的情意结,因为那是他童年时第一部能在家里播放和聆听的流行音乐作品,当时的他十岁不到,已觉得这里头的音乐能够带他一起逃离现实;初听的是1957年的百老汇音乐剧专辑,后来搬上大银幕,电影原声带版本也让他瞬间爱上,到自己投身电影界当了导演之后,要将它重拍更变成了他这几十年来心中无法摆脱的“诱惑”。一直等到他在2003年购下该剧的改编权后,才正式觉得这童年梦可以成真,尔后也等了18年,直至今天才得以亲身尝试。

图为《西城故事》剧照。(图片来源:imdb)

史毕堡不但喜爱这个音乐剧,也视它为历史上最伟大的音乐文学之一,认为不论是曲与词,皆是音乐剧史上最优秀的代表作,而这种心态其实反映出他要重拍这部电影,并没有考虑商业因素,只是出自童年时就开始对这音乐剧萌生之爱,更以他目前本身的地位来真心倾诉,流露出艺术家对本身喜欢、欣赏的东西不离不弃的风范。

不过时代不同,就算史毕堡这种艺术家如何要自己童年梦成真,也必须接受今天观众口味的不同,热闹的商业巨作,特别是漫画英雄改编的电影才是他们的首选,歌舞片和文艺片一样都属小众电影,最多是叫好但难以叫座。虽然至今还没机会欣赏到这部新作,但不管新版《西区故事》如何被冷落,原版是影史上的不朽经典音乐歌舞电影却是不争的事实,现世代影迷不能错过,这里追溯这部音乐剧的诞生历史及60年前改编的电影版本的成功原因,也是有意义的事。

早在1949年,著名的百老汇编舞家杰洛姆·罗宾斯(Jerome Robbins)与著名音乐家李奥纳多·伯恩斯坦(Leonard Bernstein)开始计划将莎士比亚名剧《罗密欧与茱丽叶》作为蓝本,改编成现代音乐剧,于是找来名剧作家亚瑟·劳伦斯(Arthur Laurents)参与作品编著。当时三人的构想是:描述在曼哈顿城东区一位犹太裔少女与一名意大利籍青年的激情热恋,并定名为《东城故事》(East Side Story),然而随着两个族群间的冲突逐渐减少,这个计划不得不暂时搁置下来。隔了五年后,两人再度相遇,谈到多年前搁置的创作计划,伯恩斯坦想到近来拉丁美洲裔移民群暴力冲突不断,便决定将之前的故事背景移到林肯中心一带的波多黎各移民社区,改名为《西城故事》并结合了纽约帮派少年械斗的社会现象,于是新的音乐剧创作于焉而生,从1957年开始在百老汇演出并大获成功,盛演不衰后引起电影圈人士注意,决定把它改编为电影版。

基本上,这部歌舞剧的故事,就是将莎翁剧中 “罗密欧与朱丽叶”两大家族的纠葛斗争,搬到了纽约曼哈顿西区,演绎成两个不同族裔,不同街头帮派的故事。拉美裔族群的“鲨鱼”帮和当地人组成的“喷射机”帮之间的纠纷,焦点是“喷射机”帮的成员东尼竟爱上了“鲨鱼帮”首领伯纳多的妹妹玛莉亚,而在水火不相容的环境内,最终铸成悲剧下场的爱情故事。

电影拍摄完成推出的1961年,正是美国叛逆的年代,基于当时的种族矛盾,文化冲突等社会问题,年轻人开始流行组织帮派,以街头为战场,发泄他们在太平盛世的苦闷呼声,所以影片能引起年轻人共鸣而踊跃支持。

图为《梦断城西》剧照。(图片来源:imdb)

不过由罗拔·怀斯(Robert Wise)和杰洛姆·罗宾斯(Jerome Robbins)合导的电影版伟大之处,是它在题材及处理手法上,一反好莱坞歌舞电影几十年来那种粉饰太平、老气横秋的传统,大胆贴近现实生活,挥洒青春气息,并离开片场,出外在纽约西区实地拍摄。片中的舞蹈场面不再依赖超级舞星的个人杰出表演,而是强调现代舞及现代歌剧的巧妙结合,将景与人、戏剧与歌舞融为一体,凸显群舞的演出气势,令观众叹为观止,就算那是半个世纪以前的电影,但大家今天就是在光碟中欣赏,也不会感到老套落伍!

当然,当年在奥斯卡荣获十项金像奖,包括最佳影片、导演、男女配角、剧本、音乐等项目的风光,要等到30多年后1997的《铁达尼号》(Titanic)超越项目量,以及它是首部双人导演得奖也要等到2007年科恩兄弟的《老无所依》(No Country For Old Man)才能复制,就当成是影史趣事来看好了。

对乐迷来说,《西区故事》中的插曲如〈今夜〉(Tonight)、〈玛莉亚〉(Maria)、〈美国〉(America)及〈某处〉(Somewhere)等也属于脍炙人口的不朽作品,至今仍广为传唱,也是前人遗留下的可贵流行文化资产。

不过从新版《西区故事》,回忆起当年原版的中文片名,译为《梦断城西》,忽然觉得在岁月流逝之际,失去的不仅是时间,那个时代花心思的西片中文典雅片名,并非只是文绉绉,而是有其意境所在,更有画龙点睛之效,这一环节在今天都成为历史而令人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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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剑

杨剑是资深影评与乐评人,曾任跨国唱片公司“宝丽金唱片”新马区总裁。他见证了过去50年来电影与音乐演变,是流行娱乐的活字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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