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在华盛顿国家动物园的大熊猫一家——美香、添添和幼崽“小奇迹”即将在今年12月初返回中国，很多热爱熊猫的美国人都抓紧时间来和它们告别。始于尼克松时代的中美大熊猫交流合作已经持续了50年，会因为双边政治上的不信任而走向终结吗？
穿着印有“我爱熊猫”字样的T恤衫，手里拿着一本印有熊猫的日记本，当凯尔西·兰伯特（Kelsey Lambert）看到真实的熊猫时，仍然是兴奋不已。她和妈妈艾莉森专程从德克萨斯州的圣安东尼奥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来看几只毛茸茸的熊猫在华盛顿国家动物园悠闲地吃竹子和在草地上打滚。
“我觉得太棒了”，10岁的凯尔西说，“我妈妈一直承诺我，总有一天会带我来的。现在它们要走了，我们必须赶快过来。”
居住在华盛顿国家动物园的大熊猫一家——美香、添添和幼崽“小奇迹”即将在今年12月初返回中国。美国前总统尼克松时代两国签订的大熊猫交流合作协议已经持续了50年，但目前没有任何迹象显示这一协议会得到延长。
国家动物园的管理层对此也是讳莫如深，美联社发出的有关谈判进展状态的询问都未得到回复。不过，动物园不久前刚刚举办了持续一个星期的“熊猫节”活动——这大概就是告别派对吧。
熊猫外交时代的结束？
在资深中国问题专家看来，华盛顿国家动物园熊猫时代的结束代表着一个更大的趋势。随着北京与一系列西方政府之间的外交关系持续紧张，中国似乎也开始逐渐地撤回在多个西方国家动物园的大熊猫。
美国乔治城大学美中全球议题对话项目的高级研究院韦德宁（Dennis Wilder）将这一趋势称作“以熊猫作为惩罚手段的外交”。他指出，最近几年里，已经有两家美国动物园告别了大熊猫，而苏格兰和澳大利亚的动物园也面临类似的情况，因为相关的大熊猫租借协议即将到期，但是目前看不到任何续约的迹象。
目前中国租借在外的大熊猫一共有65只，分布在19个国家。旅居国外的大熊猫在到了一定年纪之后，以及它们在海外所生幼崽在长到三四岁之后，都会被送回中国。
在华盛顿国家动物园的美香一家回国之后，美国境内就只剩下亚特兰大动物园还有大熊猫了——那里生活着伦伦、洋洋和它们的幼崽雅伦、喜伦。据悉，伦伦和洋洋可能会在2024年回国。
韦德宁认为，中国可能会“试图发出信号”。从华盛顿对一系列中国高级官员和知名人士实施制裁、限制对中国出口半导体产品，到对社交平台TikTok的质疑，以及今年年初的“间谍气球”指控等等，都使得北京坚信“北约和美国正在联合起来对抗中国”。
与熊猫相关的争论最近又一次升级。上周，宾夕法尼亚州的民主党参议员菲特曼（John Fetterman）抱怨中国人在抢购美国的农田，他说，“我的意思是，他们要把我们的熊猫抢走。你知道吗，我们也应该把他们手里的农田夺回来。”
而在大洋彼岸，中国民众对于美国的敌意也在日益增加。尤其是在今年2月，大熊猫乐乐在美国孟菲斯动物园突然死亡，也引发了中国网友的群情激愤。野生大熊猫寿命通常在15到20年，而人工养殖的大熊猫常常能活到30岁左右。乐乐去世时为24岁。
乐乐毫无征兆地突然死亡，而乐乐的伴侣丫丫看起来身形消瘦、皮毛斑驳的影像也在社交媒体上疯传，引发了一波反美情绪，不少人因为“大熊猫在美受虐待”而表示愤怒不已。后来中美专家共同进行尸检，认定心脏病变是乐乐的死亡原因；而丫丫的脱毛则是因为患上了蠕形螨。今年4月，丫丫被送回中国。
充当“熊猫外交”大使旅居美国的第一对大熊猫兴兴和玲玲是中国赠送的。1972年，它们抵达华盛顿国家动物园时，当时的美国第一夫人帕特·尼克松出席了熊猫馆揭幕仪式。玲玲和兴兴分别于1992年和1999年去世。
从80年代以后，大熊猫都是以租借的形式送到国外，通常租期是10年，租约可以续签。每年的租金在100万到200万美元之间不等，此外还要加上修建熊猫馆的费用以及相关场馆的维护成本。任何在海外出生的大熊猫幼崽都归属中国所有，但是可以在额外支付租金的情况下继续租借，直至长到适宜交配的年龄。
在美国租借大熊猫的50年历程中，也曾经遇到过困难。2010年，时任美国联邦鱼类及野生动物管理局的阿舍（Daniel Ashe）曾经前往中国，以帮助解决影响到国家动物园协议续签的一个技术性的手续问题。当时问题很快得到了解决，协议也得以延期。
如今担任美国动物园和水族馆协会CEO的阿舍表示，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我们看到的是，两国政府在更高的层级存在紧张关系，这必须通过高层来解决。”
还有最后一线希望？
观察人士对于高层的介入能够最终解决问题抱有希望。韦德宁指出，即将于11月在旧金山举行的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PEC）峰会上，如果美国总统拜登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举行双边会晤，那将是一个打破僵局的机会，也许熊猫的问题能够得以解决。
而现在，热爱熊猫的男女老少们都前往华盛顿，去最后看一看它们。上周五在动物园，孩子们的嬉闹声中，有一对即将迎来宝宝出生的夫妇，他们戴着配套的熊猫耳朵发带。科林和约翰专程从费城郊区赶来看熊猫，科林已经是第三次光顾了。
“我从小就对熊猫特别着迷。我那时逢人便要跟他们讲述跟熊猫有关的知识”，她说。约翰点点头说：“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她一直在讲熊猫的事，滔滔不绝。”
科林说，当她得知华盛顿的熊猫一家可能要离开之后，泪水夺眶而出，甚至十分气恼。她和丈夫已经计划好了，等宝宝出生之后，他们一家三口明年夏天会去一次亚特兰大送别那里的熊猫。
而十岁女孩凯尔西的妈妈艾莉森则始终保持乐观，她认为双方还是会努力达成协议的，因为这是一种互利互惠的合作。如果事与愿违，凯尔西也已经有了备选计划。
“我们还可以去中国嘛”，她说，“这也是个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