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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给我最大的礼物,是教会我如何面对死亡

今夜跟友人叙旧,好一些时间后她才说她爸患上了癌症⋯⋯但还是很积极⋯⋯然后眼泪不断的流。我发现我不懂得安慰她,想起很多过去⋯⋯有感而发。

爸爸走了之后,我很少再放他生前的纪录上来追思。连狗走了,都不再放什么片段或照片。那是因为,我觉得人生太重了。所有的生离死别,他妈的够了。怀念也好,不舍也好,自己咀嚼。没有谁的人生不需要面对这一切,所以够了。

爸爸走前讲过一句话,“人死了什么都不是”。

这影片是4年前的2014/01/05。当时爸妈被戳开生活一个月多。妈妈在新加坡被姐姐照顾,爸爸在化疗和电疗期间对远方的妈妈放话,挺可爱。

他倒数的日子里,我特别不认同这句话,那是因为我比他年轻一半,还没那么快死。我还需要“人活着是充满希望”的这股能量,无疑我还需要在他走后继续面对一切,走下去。我无法认同他那句话。

为了打败他这句“人死了什么都不是“,我录了很多声音和影片,一心要在他躺在那边告别会的那一个moment,让他的声音与精神同在,让我分享我眼中的他⋯⋯用这个举动证明,人活,不是什么都不是。我想他当下会会心一笑,没想到我会密谋这一招让他就范。鸟!人活着,就是一场共震!震动后还有余震、余震、余震!总之天生留在地震地带你吹? !

之后的一年、两年、三年⋯⋯也真的震不完,我现在可以哭笑不得笑说。我面对的人生冲击跟他走后没两样,一样是生命很大的失去。算命师曾经在我多灾多难的几年里说:妳华盖星很猛=强,是时候出书。意思是你写的东西会有人看,掷地有声,坦白说当时心里想说的真的火山爆发大概说不完。也许像是刚喝醉还可以说话那么坦承血肉,但之后会太醉,会血肉模糊那种。

没错。我骨子里知道自己血肉模糊。写书来干什么误人子弟? !我真的找到心中的答案了吗?生命对我的喊话还没停止⋯⋯就像播完一首终于明白的人生哲理歌⋯⋯我还在整理着自己明白了什么时,你说开麦来说说⋯⋯我深知那是一阵dead air或吹水一样。我还没明白!还没懂!没有好的结论和消化,就不用写什么书。写也是一种吹水。我还在迷宫好不好?

所以爸爸走了,见了几次以量,得到他的鼓励,我还是觉得怪怪的。我冲击再大,再多“人生警句”,我还是觉得没有必要啦。谁没有经过此路,谁能绕过此路?能不必送自己的白头父母?我写什么写?煽什么情?人人皆能出书地说。

今晚看见流泪的她说着爸爸患癌,我发现自己在努力开关,努力思考着该怎么安慰⋯⋯然后交接中脑海中闪失出了一句话:“爸爸给我最大的礼物,其实是教会我如何面对死亡。”

爸爸给我最大的礼物就是,教会我面对终究难免的失去/逝去。(图片:May子提供)

如果死亡=失去,他给我最大的礼物就是,教会我面对终究难免的失去/逝去。然而这也许是这一生我无法真正“学会”、“跳过”的。我知道今天我再怎么云淡风轻的聊起四年前他如烟般烧完即逝⋯⋯消散无踪⋯⋯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卷入我前进人生⋯⋯我知道,我深知,面对“失去“,我终究是慌张如小孩的。我深知我人生最大的恐惧和考验——还是“失去”。我最不想面对,面对起来还是会像小女孩那样哭闹、壮烈、不甘、沮丧⋯⋯那还是一个课题,叫“失去”。

我就算再多有智慧,再勇敢,我真的不可以“不害怕失去“。说完。我这一生不可以不害怕这件事。因为终究,你不害怕失去=你不爱。你不爱,等于没痛没痒没必要往下谈⋯⋯也没必要探寻什么价值,追求什么⋯⋯那还有什么冲击你去发现答案?没痛没痒就不是凡人,就不会去挣扎和思考下去了⋯⋯你明白吗?恭喜你 ,你可以出家追寻“小乘佛法“去了。

我最后跟友人说,这是必经之路。我走完之后,今天我觉得是一份礼物,这让更对题的看待生命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能安慰,我只知道很多事,在人生里,要自己面对。像我们的爸妈一样,他们也消化了很多人生的喜怒哀乐,风浪四溅,他们最后也要自己面对。

我时日何多?还需要得什么道?但愿我还有一份执着,有能让我哭。再不然,希望我有更长的“中场休息”⋯⋯因为不面对,或看不见,其实真的很好。生活可以很惬意。至少,难得糊涂⋯⋯难得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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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子

电台主持、 《May I Date You》Storyteller节目制作兼主持、《May I Help You》Traveller节目制作兼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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